窗外,风起。
烈阳穿过繁芜的枝叶,而后摔碎落地。
斑驳的光影忽明忽暗,走走停停。
暖色落地窗帘在窗口摇摆,随着起伏,屋内一束束光线离离荡荡。
我走到她的身旁,轻轻落座。
她抬起头,安静地注视着我,嘴角一抹微笑。
一尾葡萄红的头发似瀑布般沿头顶倾泻下来,落在肩膀。
光洁的额头下一双大大的眼睛似泉水般清澈。
精致的鼻子和性感的嘴唇错落有致,叫人心生怜爱。
淡淡的妆容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厘。
着一身浅色的连衣裙,手上一串檀木珠链尤其引人注目。
起身,我捧起她的脸,两片薄唇轻轻贴在了一起。
我感觉得到她的吻如此的霸道,如此的炽热。
我似被掏空了一样的心,此时,全部被填满,毫无空隙。
窗外,风过留痕。
似剪刀,将时光一段段裁剪,直至变得柔软。
又似匕首,在落叶的背部一刀刀划痕,直至变得铭心。
如彤云密布,娇柔红艳。
枯黄的壁灯微亮。
我躺在她的怀里,像受伤的小孩般紧紧依偎。
她紧紧搂着怀里熟睡的我,一遍遍小心翼翼轻吻我的发丝和脸庞。
她的身体在颤抖,像风中摇曳飘荡的落叶。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她脸庞滑落,在我的鼻尖摔碎。
我起身,将她拥在怀里。
我看到她后背惊艳的海棠刺青,无比妖娆,悄悄绽放。
我看到她额头浅浅的皱纹,被深深的岁月尘埃填满。
又看到眼角的鱼尾纹,也调皮的跑了出来。
淡淡的妆容背后,隐藏着不可更改的宿命。
逃不掉,躲不了,一切都无可奈何。
我紧紧拉着她的手,像是在拼尽全力拽着一盏飞出去的风筝。
我害怕,我害怕有一天,风筝会毫无征兆般的断了线,不知飞去哪里。
我明白,倘若牵着风筝的线落地,眼神和手便永恒成风中的雕像。
我想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和尘埃,她想吻去我心里的恐惧和忧伤。
这个夜再次沸腾了,而我们彼此却徒劳无获。
南方小城,寒冬姗姗来迟。
习惯了温暖,一场突如其来的寒冬,让我不知所措。
我突然醒来,发现她已不在身旁。
床头桌上的烟灰缸里,一支香烟还在燃烧。
我捡起香烟,烟蒂之处玫瑰红唇印赫然在目。
我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臂异常疼痛。
左手多了一串佛珠,檀木香熟悉的味道。
右手多了两个被香烟烫过的疤痕,还有泪水淌过的痕迹和清雅的茉莉花香。
我起身跑到窗前,拉开偌大的落地窗帘。
鹅毛般大雪沸沸扬扬,似乎想把整个城市掩埋。
我看到窗外的路面积雪之上,一串串似音符般的脚印向着北方延伸。
在极远之处,我看到一个背影,在风雪中慢慢消逝。
罂粟红披风在这冬夜,媲美着一朵朵含苞待放的雪梅。
“别去找我,我也不会找你,我们都不需要相濡与沫,我们只需要相忘于江湖”。
看到这行字,是在卫生间的镜子上,而此时已是圣诞节。
夜,已然很深。
空枕如雷如电的炽热,伸出的双手却无处安放。
地上爬满了烟蒂,尸横遍野,如山河永寂。
烈酒汩汩滑过喉咙,穿过心脏,蔓延至全身。
手臂上的伤疤异常醒目,艳的通透,如她背后的海棠。
心里某个异常隐秘的地方,那里开始隐隐作痛,久病成疾。
她的模样已然开始模糊,怎么努力想起也是徒然。
唯记得那霸道的吻,在我身体的每个角落游弋。
那双清澈的,让我眩晕,让我不能自已的眼睛。
还有那肌肤如茶般的茉莉花香。
于是,那远去的方向,从此成为了我一眼万年的殇。
像是做了一场梦,却又真实的让我难以释怀。
不记得我与她是怎样的相识相知,又是怎样的相离相别。
只记得我在夏至回到这座南方小城,
只记得她给了我如水饮水般暖心的安慰,和划破天际般短暂的陪伴。当然还有,她放在我手心里的温柔和这一望无际的黑夜。
对了。
那一年,我23岁。
那一年,她3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