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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狩猎民族没有可流通货币。在这样的族群中的人们分工协作,每个成员各司其职,整个族群处于自给自足的状态,使这个“小社会”良好运作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部落中所有成员共享物资和服务,这是一种以互惠互利为基础的经济模式。例如某人免费得到了一块肉,这其实就意味着他得做一些事情来归还人情,这些事情可能是免费的医疗咨询或其他类型的帮助。在这样的情况下,大部分的时候整个族群的经济是处于独立的状态,除非是一些比较罕见的物资,例如,贝壳、颜料、黑曜石以及给陌生人留下的好印象。这样的交易其实非常简单,只要一方愿意出手漂亮的贝壳,而另一方愿意用质量上乘的打火石作为交换,这样就成功的进行了一笔交易。
农业革命的到来其实几乎并没有对这种经济模式产生影响。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继续留在小村庄里过着自给自足、互惠互利的生活,村里的生活简单又美好。张三擅长做鞋子;李四会看病,在这样的集体中如果任何一个人生病了或需要买一双鞋,他知道要去哪、找谁,但是这种经济模式的缺点就是它的局限性,所以这也导致了村里没有专职的鞋匠和医生。
城市、国家的兴起以及运输基础设施的进步给有一技之长的人们带来了很多新的机会。人口密集的城市不仅仅可以为专业的医生和鞋匠提供工作,也可以为木匠、牧师、士兵和律师们提供工作。那些以生产红酒、橄榄油和陶瓷而著名的村庄发现如果他们专门生产自己地区的特产他们就能用这些特产和别的村庄的人换来他们所需要的任何物品,因为别的村庄的同类产品质量都不如这里。由于每一个地区的气候与土壤的不同,导致了每个村庄适合生产的产品的不同。如果A自家后院葡萄酿的葡萄酒并不好喝,那他为何不直接从一个盛产葡萄酒的地方买一瓶来喝呢?如果B家后院的陶土非常好,那么B就可以专门生产陶土容器作为交易的筹码。如此一来,全职的红酒商人、陶艺家、甚至医生和律师就都能用自己所长来帮助所有人了,这难道不是一种更好的方式吗?然而,专业化的服务带来了另一个问题---- 我们应该如何管理这些专职人员之间的物质交换呢?
实际上在一个大家互不认识的集体中互惠互利的经济模式是行不通的。因为免费帮自己的亲姐妹或邻居一次和免费帮一个很可能没有机会还你人情的外国人完全是两码事。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很可能就不太愿意免费提供帮助了。由此可以看出以物易物的交易并不适用于所有类型的物品,它无法成为一个复杂经济模式的基础。
为了更好的理解以物易物经济的限制性,下面我们就以一个例子来说明。假设你在一个山村里有一片自己的苹果园,你家苹果园里的苹果是整个省里最脆、最甜的。为了照看这片果园,你每天起早贪黑的在地里工作,一天你发现你每天都穿的那双鞋子破了,于是你决定骑着你的小毛驴去山下河边的集市里买一双鞋子。走之前邻居告诉你上次他去的那家鞋子店很好,因为那个鞋匠给他做了一双坚固无比的靴子,他从第一年的春天穿到了第二年的夏天才坏。于是你就找到了这位鞋匠,想用你的苹果和他换一双坚固的靴子。
当你告诉鞋匠你的想法之后,他犹豫了,由于大部分人都是用麦子、山羊、衣服或其他物品来换鞋子,唯独几乎没人用苹果来换鞋子,所以他不知道一双靴子应该换几个苹果。上次有个人来用苹果换鞋子是三个月前的事了,鞋匠也记不清当时他要了三袋还是四袋苹果。但是他转念一想,上次换来的苹果和这些也不是同一个品种啊,上次的苹果是山谷里晒不到太阳的酸苹果,这次的是小山上每天接受充足日晒的酸甜可口的苹果。上次那个人换的是一双女式的鞋子,今天这个人想换的是男士靴子;再加上最近附近山上很多动物感染了一种病死了不少,皮毛突然也变得很紧俏了;而已最近制革工人们也开始要求用双倍数量的鞋子来换和以前一样多的皮革了,或许我该再考虑一下这笔交易。
在这样的经济模式里鞋匠和果农每天需要了解新的交换规则。如果每天市场里交易一百种物品,那么买家和卖家就必须记住4950种“汇率”;如果每天交易一千种物品,那么他们就要记住499500种“汇率”。这对他们的交易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然而这并不是整个过程中最大的问题,因为即使你弄清楚了一双鞋子应该换几个苹果,但双方对苹果的数量达不成共识呢?那么这笔交易就无法进行了。说到底一笔交易能顺利进行的前提是双方都需要对方所提供的物品或服务。假设鞋匠其实并不想要苹果,他想要的是一个能帮他办理离婚手续的律师呢?那果农该如何是好?你当然会说果农可以用他的苹果来换律师来帮鞋匠离婚,那如果律师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发型师来帮他剪头发而不是几袋子苹果呢?
于是一些人针对这个问题建立了一个中央交易系统,这个系统可以收集归纳所有的可进行交换的物品,然后将这些物品提供给需要的人。在苏维埃他们对这个系统的可行性进行的实验是全世界规模最大、最著名的,结果惨败。因为在这样的系统中,每个人只需要尽自己所能的劳动,然后所需物品按需分配,那么问题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会每天勤勤恳恳地努力劳动呢?因为即使少做一些事情,也依然会得到自己需要的物品。当然此类型的系统并不是完全不可行的,印加帝国就是个成功的例子。有了这些前车之鉴,后来大部分人找到了一种更简单的方法:他们发明了钱,用钱来作为交换的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