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从前慢
等我渐渐懂事了,已经是长大以后的事,有一天回想时才知道家里原来那么穷。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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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上四年级那次因两块八毛钱的书刊费难住父亲外,五年时我收什么费丢的那五块也成了我一个心事。
那天下午班里要收钱,吃过午饭我们早早从家里到学校,班主任临时让我收一下这钱。我没说二话就做好了收的准备,毕竟其他人想收还没有机会。
不一会儿功夫,这个凑上来那个凑上来,我一个一个地记住,而左手又攥着一把钱。别看只有五块钱,有钱人的孩子那就递过来五块甚至十块面额,没钱人的孩子寒酸地拿一大把,我当属后一种人群,也没有笑话谁的意思。
没收完就下午上课了,我把钱叠放整齐放在裤兜里,一个下午都想着钱的事,就连课间上厕所都会紧张的怕钱丢了。两节课结束后,又零零散散收齐了剩下没交的同学的钱,可当我点数的时候钱不够了,恰恰就缺了五块钱。我一下就慌了神,忙在桌斗里、课本里、书包里找。一遍遍把钱拿出来,一张张对着数,祈求那五块钱是我点错了。可事与愿违,数来数去还是少一张五元大钞。
不知是谁告诉了班主任,但看了他也觉得很为难,有人玩笑地说都是给班里服务,又不是故意的,老师能不能给凑凑。那个年代人民教师的工资好像也是低的可怜,学校今天收钱明天收钱的,他又不想自己收,没有回答最后还是把钱给垫了。
当时数钱不够的时候,我一下觉得天好像要塌下来,不知道该如何补齐这五块钱,告诉家人估计会引来一番责难,又让家里人陷入窘境,大概只能说内心是崩溃的,眼泪在眼眶打转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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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初中那年,村里兴办起了纸箱厂,大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态势。地里刨钱难以养活全家,家里人也都想着外来弄点生机,父亲和村里人去城里盖房子当不知大工还是小工去了,而母亲尝试着去了涝河桥那边的纸箱厂。
最初的时候,我是不清楚纸箱厂里到底干什么,觉得活可能也不算太重,倒觉得这也算当时一个基本的营生。有次一个亲戚来家找妈时,我还半带荣耀地说妈去厂里,搞的她是领导谁一样的。
一年暑假的时候,我是被叫去参加了这贫下中农再教育。进入简单的厂房,一阵“暖流”迎面而来,别说忙活一下午了,就在里面坐一会也会汗流浃背来,而母亲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忙碌着自己的忙碌。
我记得头一次领回钱来,那是六七个人一起的工资,一帮农村妇女却不知道怎么算钱了。一旦晚上激动而又兴奋,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最后拿上自己的“工资”欣然离开了。
我是真切感受到了这钱来的不容易。那些年的冬天,特别特别的冷,一些小孩手到了冬天都会裂口子,肿的像个面包。在纸箱厂工作经常被纸片划破,我是没看到母亲完好的手,严重的时候破的地方化脓,让人很是怜爱,还要骑自行车来去厂子。
我慢慢知道了钱的不易,更不会提无理要求。
-3-
中考结束后在家无事,一日玩起了姐姐高中要求买的头戴式收音机。开始只是听听调频节目,不知道什么念起想看个究竟,用螺丝刀拆开,这一拆不可收拾,稍微一动就没有了声音。
我只好快快装好,但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装好后便没有了收不到节目。只好拆下来又拨弄,好了又装,装了又收不到,来来回回搞了几次,收音机换台的电容被我整散彻底坏了。
我不敢告诉姐姐,怕她和我一样着急,当年那个收音机得五十块钱,算是不小的数字。可后来还是被她发现了,父亲母亲也相继知道了,只记得父亲说:“你看我经常弄电,我都不动那东西。”随后,便是他的医生短叹。
那年暑假父亲不知怎的又卖开了地里的菜,起早贪黑到三四十公里外的西安城。一次雨天,他驮着菜筐回家,说在街道上买了一个微型收音机以备姐姐上学用,我的心却很是忐忑,暗自告诉自己绝不再碰这玩意。别看就火柴盒那么点大的东西,值十块钱呢,想着得十几斤甚至更多重量的蔬菜来,我更是不想再碰那让人新奇的东西来。
父亲买回这微型收音机之前,我像是做错了天大的事一般,心里想着厂家定期到学校巡检巡修时再修修原来的那个,设计着开学后的许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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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这事,我胆子更小了,深知穷让人为难。从那以后,总是为家里着想,再不打肿脸充胖子。
一段时日过去后,我才明白家里一直都很穷,而父亲母亲在我学习上却未曾有所拘谨,想着法子给学校的花费开绿灯。
如今,想着那些寒酸的日子,我有的不是自卑,而更懂得珍惜节省,苦难的生活带给了自己几多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