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滴，清晨6点一阵急促的手机闹铃声响起。

‘’唉……呀！‘’陈美娟眯着眼睛，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举起拳头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右手往旁边的床上伸过去。来来回回摸索，啥也没有抓到。

‘’咦，儿子呢？‘’陈美娟忽一下坐起来，睡意全无，眼睛一下瞪得溜圆。

二十多平米的卧室里并排放着两张1.2米的床。旁边床上蓝色的床单铺的整整齐齐，枕头下面压着的小棉被还是方方正正的。

掀开被子下床，往卧室中间墙上的窗户走过去，两个卧室之间隔着一堵墙，中间开着一个大窗户。从这边一眼望过去，一张1.5米的大床上，也是丝毫没有人待过的痕迹。

‘’哦，不在‘’，陈美娟一拍脑袋，重新走到床前躺下来。今天星期日，儿子不上学。昨天晚上老公带着他去给奶奶过生日了。据说他姑妈在大饭店给预订了一大桌。

重新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她望着天花板，发起了呆。无数个生活片段象满天飞舞的雪花，打着转，飘进脑海。许久，有泪花溢出眼眶，变成泪珠从眼尾处钻进发丝里。

刚开始是一串串地滑落，后来汇成一道水流，不断地流下来，眼尾到发丝，最后浸湿了枕巾。她眨巴着眼睛，吸溜着鼻子，躺在逐渐变亮的卧室里，痛快地流着眼泪。胸脯因哭泣的力度极速地起伏。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李姐‘’大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

陈丽娟抬起双手迅速擦擦眼泪，吸溜吸溜鼻子，清了清嗓子。

‘’喂，李姐，早上好！‘’，欢快的声音丝毫听不出她刚刚哭过。

‘’陈会计，你下午干啥呢？‘’一声夹杂着山东味道的普通话。

‘’噢！李姐，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下午来我家做美容吧！呵呵‘’

‘’几点啊？‘’

‘’几点都行，反正我就在家了。‘’

‘’今天不出去啦？你那几家单位的税都报了？‘’李姐提高音调不可置信地问！

‘’报了啊！这不已经8号了，昨天就全部完工了。‘’

‘’是吗？真厉害了！那我下午早点去，先给我做美容，完了早早回家‘’。

‘’行，下午见！‘’

‘’好，下午见！‘’

挂断电话，陈美娟迅速起床，洗漱，化妆，收拾利落后，冲了一碗燕麦片，拿出昨天晚上买的饼子，开始吃起早餐。

‘’喂，吕姐，你下午干啥呢？来我家做美容吧！李姐也来了‘’。

‘’喂，周，你下午干嘛呢？来我家做美容吧！‘’

陈美娟一边啃着饼子，一边打电话。

她在三个公司做兼职财务工作，只负责做报表，到税务局报税，不坐班，有事就去，没事就不用去。她干工作雷厉风行，每个月8号左右就把该做的工作，报的税都完工了。

三年前她又兼职做起了直销，是一家美国的公司。有营养保健品、化妆品、日用品好几个系列。

起初做这份工作，源于想给儿子买瓶钙片。后来接触了直销里面的人，还有那些讲课的老师，她慢慢喜欢上了那里的人和氛围，自己也开始尝试着去经营。后来还学会了做美容，也有几个固定的顾客。一般她都是在星期天约她们来家里做美容。

十分钟左右，陈美娟就解决了自己的早餐问题。

挽起袖子，开始了大扫除。这个房子并不大，80平米。两室一厅很紧凑，不过20多平米的厅方方正正，光线充足，布置起来宽敞舒服。

2003年秋天，儿子二岁多的时候。陈美娟和老公林军商量买套房子。林军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买房子？咋买？就几千块钱咋买了？‘’。

‘’没钱不会借？‘’

‘’借钱买房？我可借不下。要借你借去！‘’说到借钱，林军坚决不同意，在他的意识里，有多少钱就办多少钱的事。借钱？问谁借？多会还人家？拿啥还？

‘’不借钱怎么办？住到一起能住开？本来你妹妹妹夫不回来。咱们和你爸妈挤挤还行，可是你能管得住吗？天天回来，你妹妹家姑娘自从生下来就是你妈管，他们能走的了？孩子大了，两个孩子在一起难免吵闹，看你妈那样，每次还得让咱家儿子让着小姐姐了……‘’，一说起和婆婆家这些事，陈美娟就刹不住车了，越说越激动。

‘’就你事多，在一块住咋啦？你不要理他们就行了！‘’林军蹙眉，一听陈美娟唠叨这些事情，心里就烦躁不安。

林军有一个妹妹，爸爸妈妈都是企业工人，已经享受政策提前退休，两个人退休工资加起来也有2000多。有一套小三居的房子，80多平米，条件还不错。

林军家男丁欠缺，一代人就生一个男孩，到他这里三代单传了。刚生下来过了一周岁生日，爷爷奶奶就强烈要求接过去抚养。一是替儿子减轻负担，毕竟他们都要上班，林军妈肚子里又怀上了。二是老两口对这大白胖孙子实在是喜欢。

所以林军12岁小学毕业之前都在爷爷奶奶家住。虽然离得并不太远，也就城北到城南。但是除了过年，林军父母去奶奶家一起住几天以外，林军都是在奶奶家度过。

林军小时候经常把姑妈和妈妈分不清。因为见妈妈见得少，成天和奶奶姑妈在一起，他把姑妈叫妈妈，把妈妈叫姑妈。姑妈就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也乐得侄儿叫自己妈妈，时间长了，竟然处得比亲母子关系还好。

林军和他妈妈的关系，可以用畸形来形容。陈美娟每次和人讲他们家关系的时候，就用‘’畸形‘’这两个字来形容。一是他们的母子情分及其淡薄，二是林军母亲在女儿女婿跟前把林军贬得一钱不值的样子太奇葩。

99年刚结婚时候的时候，为了维持表面的一团和气，林军妈也不好意思表现太过分。婆媳关系，姑嫂关系，包括他们的母子关系因为陈美娟的察言观色，言语调和，还勉强维持。

2000年林军妹妹的女儿出生，林军妈高兴地合不拢嘴，主动承担保姆的任务。姑娘怕喂奶影响身材喝了回奶药 ，林军妈再一次当起了妈妈的角色，医院出来就把姑娘外孙接到自己家了，白天黑夜自己带外孙。

北方人有讲究，说出嫁的闺女生孩子做月子、大年三十晚上、正月初一，这些特殊日子，是不容许回娘家的。这一套理论在林军妈这里就是封建迷信。

‘’山西人就是穷讲究，哪有那么多规矩？我们家男女平等，不信这些重男轻女的封建迷信！‘’。

为此，陈美娟没少和林军叨叨，但也只是在晚上睡觉时偷偷议论议论。林军不想和他妈说这些，再一个说了也没用。不过，他们母子之间的交流更少了，林军下了班是能不回家就不回家。

2002年他们的儿子出生，这在林家应该是天大的好事，四代单传。

‘’你们家真有福气了。你看，儿子给你生个大胖孙子，姑娘给你们生个姑娘，啥也有了，多好。‘’，邻居来看孩子时都夸，林军妈的话是‘’哎呀！有孙子有啥好？本来养活他们两个人了，现在成了三个人了！‘’。

有一次李军前脚刚出去，林军妈报着外孙女跑到陈美娟的卧室。

‘’美娟啊！你看看林军，一天天闹腾的，我这心脏不好，白天黑夜看孩子，晚上也睡不好。他还老给我气受，你说可咋办呀？‘’。

陈美娟知道婆婆不待见林军，也明白林军不会说话老顶撞婆婆。边拍着儿子的背边堆出面脸的笑容。

‘’妈，你不要太在意。林军不会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他再顶撞你，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要放在心里。‘’。

‘’哎呦，我可不敢，重话都不敢说他。每次从他妹妹那抠扒下钱还不是贴补你们了，还不满足。成天吊着个脸子。‘’

陈美娟最不爱听婆婆说这话，林军单位效益是不好，挣钱太少。但自己单位工资待遇还是不错的，每个月该交的生活费一分钱没给他们拉下过。婆婆成天挂在嘴上的是抠他妹妹的贴补他们了，也不知道咋贴补了。

‘’美娟啊！你看，你们孩子也大了，这家里一天到晚生气也不是回事。要不，妈妈给你们出钱，你们到底下租个平房住吧！你说，让林军一个人出去他也不愿意。你们三个人都去。不怕，白天你们上班，孩子我让你爸给看着，晚上你们接回去。‘’婆婆一口气说完了她的打算。

陈美娟心里一咯噔，原来这是要赶他们走啊！

‘’美娟，我让你妹妹打听打听，看她能不能找下个便宜的平房。‘’

腾，一下子，陈美娟心里的火就上来了，这哪里是商量，明明是预谋好的通知嘛！

‘’好好的楼房不住住平房，丢死人了。我不住平房，有钱了我们买楼房去呀！‘’

没有想到一向通情达理的美娟也敢说这话，林军妈一下子怔住了。脸上变幻了好几个表情。

‘’行，行，行，不住平房不住平房。我看你们多会能买了楼房。‘’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林军妈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你放心吧！孩子三岁之前我们一定会买了房子。‘’。

仿佛听到天方夜谭一般，林军妈妈头也不回，鼻子里‘’哼‘’了一声，再不说话。

2004年国庆节，搬到新房子里的那天，陈美娟感觉压在心上的那口气才被吐了出来。

……

一边干家务一边回忆这几年的一些事情，陈美娟手没停脑子更没停过。

12：30，要洗的衣服挂到了阳台上，地也拖得明光蹭亮。直起有点僵硬的腰，找出一袋方便面，做起了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