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近三个月以来,和尚傍晚不到就把铺子打烊了。趁着没落下去的夕阳,躺在后院东墙跟儿那棵核桃树下的藤椅上哼哼着曲儿,一脸柔情地看着手里那根诡异无比的草。打从十五年前开始,他就来到龙蛇混杂的北城开了这家酒铺,因为只卖北地最便宜的一种酒——烧刀子,所以哪怕是开在人来车往的北城城门口,生意也是惨淡不堪。街坊也好,熟客也罢,谁都劝过他,和尚应承着,就是不改。这生意不好,凄凄惨惨这些年,和尚也成了满目愁容的阿罗汉。
每当和尚在藤椅上哼小曲儿的时候,西厢的拐角处,三儿跟四儿就蹲在那儿怪异地看着从阿罗汉变成弥勒佛的光头老板。
“四儿,老板咋了这是,这都两三个月了,要不让城南老孙过来看看吧。”
“哪个老孙,他不杀猪的么?”
“是么,那就…老李?”
“老李是裁缝。”
“那大夫叫啥?”
“老孙。”
张三的话说完,李四怪异的眼神都没来得及换地看向张三,“你顺便也一起看看吧。”
02
三个月前,打北门来了个带着赤色妖刀的年轻侠客,进城门后径直走入了酒铺。和尚那时候正在柜台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算盘,说“拨弄”纯粹是因为从早到晚的入账掰着手指都能数清。侠客进来的时候,和尚头也没抬,要是什么事情老板都要亲力亲为的话,要伙计干嘛。不过看这铺子的光景,要伙计也确实没啥用。就见张三懒怠地看了李四一眼,无奈地走上前去问道:
“客官,喝酒啊?”
“你们掌柜在哪儿,打听个事儿。”
“哦,不喝酒啊,喏,柜台就是。”
话跌出嘴唇,张三就已经转身回到铺子门口接着跟李四侃大山了。
“掌柜的,跟你打听个人。”
“我这儿卖酒的,管不了消息,喝酒就上座,不喝酒,门口就在那儿。”
和尚话音刚落,忽然想到什么一样,猛地抬头瞥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心里便如山呼海啸一般,好像故人来访,又好似恶客临门。赶忙敛住了心神,将瞳孔舒展开,顿了顿,赶在侠客转身离去前又开了口:
“这位客官,我这儿你也看到了,就一小铺子,两个伙计,张三李四,我叫王五,既是老板又是掌柜。你看,你要找的人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