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乌丫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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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著名作家大卫•福斯特•华莱士在肯尼亚大学2005年毕业典礼上曾发表一篇演讲,后来入选“美国最具影响力的十大毕业典礼演讲”,在演讲中他讲述了一个看似简单然则寓意深远的故事。
有两条幼小的鱼游来游去,它们碰巧遇见一条年长的鱼从另一边游过来,后者向它们点头示意并说道:“孩子们,早上好。水怎么样?”
这两条小鱼继续游了一会儿,随后其中一条小鱼实在忍不住了,看了一下另一条小鱼,问道: “究竟什么是水啊?”
鱼在水中游。水乃生命之源,然而,水默默无言。鱼恍如不曾见过水,不知何谓水!
这则故事寓意何其深远!生命中的人与事,何尝不是如此?
什么是人生最值得追寻的意义所在?是什么在驱动我们平凡的人生滚滚向前?
时光日复一日,是什么构成了我们生命的底色?譬如那生命之水,无声无息,似有若无,却又不可或缺,一旦失去,生无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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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如水。
APEC会议召开的那年秋天,我忙于教学工作,又为了申请研究课题,连着好几个星期盯着电脑伏案久坐,颇感劳累。最后,在北方暖气到来之前的阴冷日子里,我可怜地没有躲避开感冒咳嗽的冲击。
因为有支气管扩张的老毛病,加上自己是拖延症晚期患者,所以当时我并没有把咳嗽太当回事。尽管咳得凶的时候,那肺仿佛恨不得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咳了一个月左右,肺当然并没有咳跳出来。中间去校医院开了两回药,吃了阿奇霉素、橘红止咳丸、川贝止咳糖浆、沐舒坦等一堆药,却仍不见好。
APEC会议马上要开始了,北京人民即将迎来举国羡慕嫉妒恨的殊长假期。我在假期的前一天下午去校医院抽血拍片,大夫眼神闪烁,沉重地告诉我,可能疑似肺结核。
更可恨的是,APEC期间医院全体放假,只有值班医生,我无处可去确诊。“疑似”二字,犹如晴天霹雳!整个假期里,北京人民欢歌笑语,错峰旅行不亦乐乎,而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自觉地在家实行碗筷分离,戴着口罩,把自己隔离关在阴凉的北屋,狠心地把亲昵地粘乎我的幼女从身边推开。但依然心存侥幸,希望“疑似”只是疑似。
假期终于结束,工作日的一大清早我立刻赶往医院,主任专家一看医院拍的胸片,眼神惋惜语气沉重地对我说了四个字“都放下吧!”
如当头棒喝,我简直不能相信,这些天里无数次心存侥幸的希冀顿时化为乌有,此时对何谓“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终于有了切身痛悟。
大夫态度良好地给我开检查单子,打印机刺啦刺啦地一张接一张吐出来二十多张化验缴费单子。我脑子里还闪过一个玩笑般的念头,如果这是印钞机就好了,可惜并不是。
从此后,我每天如赶早班的人们一样,赶车,挂号,输液,开药。
从此后,每天起床空腹先吃一大把药。我的人生就是数药片的人生,日日盘点我一天三顿药,顿顿别拉下,片片别数错。
持续一年365天。
健康如水。可叹的是,每每等到失去之时,人们才会意识到健康是如此重要。
更可叹的是,疾病当时,每每立下誓言从此后要善待身体善待生命。一旦身体恢复健康,不久后人们便又患了健忘症,暴饮,暴食,熬夜,酗酒,狂欢。及至再次失去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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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如水。
在我们幽缓漫长的人生当中,有数不清的人陆陆续续出现,来来又去去。谁是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人间有情,亲情、友情、爱情,轻重难分,在我们生命中划下深浅不一的浓墨重彩,诸多情感之中融贯的都是爱。
日子重重叠叠,吵吵嚷嚷,争论不休。因为我们总是以为,自己亲爱的人们永远都在。
一位朋友,高龄老父远在家乡,身体健硕,有兄弟在身边照抚,所以逢年过节才回去看望。孰料老父有一日不小心从台阶跌落,竟不日离世,此生不能相见。
一位同事,傍晚全家乐呵呵吃完饭后,丈夫如往常一样去操场打篮球。不久之后,传来噩耗,年轻的丈夫在球场上突发心梗,竟不治而亡,扔下伤心不已的妻女。
一个上司,急着赶去外地接洽公司业务,连夜驱车六小时赶到目的地,第二天与合作方欢聚醉饮,酒精中毒昏迷不醒,一个月后抢救无效。
一个孩子,像平常的每个日子一样,按时上学,在教室里上课,课间休息时与同学开心玩闹,孰料一不小心头撞到了桌角,血流如注,令人不可置信地就此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也还记得,七岁的那个夏天中午,烈日当空。全家期待已久的自建新房已经初具规模,父亲母亲去村头拉沙土。我饿着肚子倚在门边,等来的是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天抢地,父亲躺在平板车上血肉模糊。从此以后,我失去了父亲。
电影《后会无期》的主题曲里写道:
当一艘船沉入海底,当一个人成了谜,你不知道,他们为何离去
那声再见 竟是他最后一句;
当一辆车消失天际,当一个人成了谜,你不知道,他们为何离去
就像你不知道 这竟是结局。
爱人如水,如影随从。可是,我们都忘了,爱人会消失,爱可能不得,爱可能无所交付。
甚至,我们可能都没有机会与我们亲爱的人们道一声再见。
所以,爱,请深爱,请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