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还没亮,贝儿就被闹铃叫醒,睡眼惺忪地关掉又睡去,这个动作,她重复了两年。按说闹铃是贝儿精挑细选的音乐,早上听到它,心里却隐隐地不悦。过了二十多分钟,贝儿不情愿地从床上起身,也不怎么睡得着,大概是天生的抵触吧。穿上衣服后,把窗帘拉开,窗外已经有稀稀落落的赶着上班的人,有更多“闹铃”在等他们,绝免不了。
时间快到四月,空气中的凉意却仍在残存,窗外的白玉兰倒没延迟脚步,已经开了一遍,长出了绿芽,酝酿着。玉兰花开得很茂盛、壮观,花期却很短,一两个礼拜就完全凋谢。对玉兰来说,开花似乎不是一生的宿愿,在美好的时节大肆地生长,一解冬季尘封的岑寂,才是生命的体现。作为静物倒也不错,永远是人类在等它,鲜有人对着它说“玉兰,你倒是快点长啊,时间不等人啊,快长...”
贝儿化完妆,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啊...”她匆忙拿起包,甩门而出,必须走了,起床晚了,化妆花了不少时间,早饭就顾不上了。
“要不要送?”小区口有很多电动摩的,上班时在小区,下班高峰期就在地铁口停着拉客。贝儿风一样地跑过去,心想“真烦人”,不料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作为一名刚毕业的销售人员,贝儿今天要赶往A区会展中心,单位派她和俞亮展销他们公司新出的产品。搭地铁到那里要一个小时,贝儿随着人流进入地铁,她已经习惯人挤人的地铁上班族了。贝儿在狭小的缝隙间刷着朋友圈,抬头发现一个穿着正式的猥琐男盯着她的胸部。由于外出会展,贝儿穿了一件白色低胸的开衫,她长得漂亮,皮肤又白皙,走在路上时常会被多“关注”几眼。她厌烦地转了个身,躲开猥琐男,跟俞亮聊着天。
“贝儿,这边。”俞亮看到贝儿进来就叫她。贝儿向他们的展位走去,拿起俞亮手上的工作服,去换衣间换了。俞亮看了贝儿一眼“打扮地这么漂亮,只是这脸色怎么不太好啊?”
“没事,昨晚睡得比较晚,不是月底了吗,整理‘妖女’交待的月报,这些事应该她做的,每次都让我做,烦死了。”贝儿口中的“妖女”是他们的部门主管,名叫蒋莉,在公司待了六年坐上的主管位置,底下八名销售员。
“这些事对你不也有好处吗,这样吧,你就在展厅里吧,我去外面宣传。”俞亮跟她说着,拿着宣传页往外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柜台下有早餐。”
“哦,谢啦!”贝儿感谢地说。
俞亮跟贝儿都是两年前进的公司,大学就是同班同学,又都被“妖女”招聘进来,有什么事,俞亮总会帮着她,把她当做妹妹看待。任务艰巨,他们必须在今天的展销会上达到规定的销售额,贝儿吃着俞亮买的早餐,想着接下来的工作一定很累,看着熙熙攘攘的人,莫名的烦躁。
再怎么说都没用,贝儿调整了下心情,面带微笑地给来进来的客户介绍,就像刚进公司接受的培训那样:娴熟的沟通,迷人的微笑,循循深入地挖掘客户的“痛点”。终于完成规定的指标。
会展结束就是傍晚了,俞亮边收拾东西,边说“我们去书店逛逛吧,博雅书店又进了一批新书呢。”
“好久都没看书了,公司的事情都做不完呢,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看。”贝儿说着陷入了忧虑不安,每天重复性的工作几乎磨灭了她对生活的热情。
“去吧去吧,记得大学时候,你不是挺喜欢看书吗?”
“好吧,那去吧。”贝儿不禁回想起大学时候,很怀念当时的自己,倒是工作后,莫名其妙就会烦躁,越来越不喜欢自己了,到底哪里不对了呢?
贝儿沉想着,跟着俞亮走进书店,心情竟瞬间愉悦起来,看着排列在书架上的一本本书,心底竟涌现出压制不住的什么无形的东西,快要跳出来。他俩边走边翻看,俞亮买了厚厚的一摞,贝儿挑了三本:一本销售的书,一本小说,还有一本日语插画小说。在学校读书的时候,贝儿学过一段日语,工作后长久没用,都交给培训班了,不知道看原版会不会吃力。
回到家,贝儿折起桌上的平板电脑,翻开久违的书,像在大学时那样习惯地闻了闻书里的味道,不知不觉看到很晚。伸了伸胳膊,感到身体的细胞重新活跃了,舒爽的感觉。
透过窗子,贝儿定定地盯着霓黄路灯,静静地凝视着夜风里呼啦呼啦的树叶,嗅了嗅,已经有丝丝的暖意了呀。她忽然想起了闹铃,把闹铃删除的欲望那么强烈,必须立刻马上。不知为何,贝儿觉得,她不再需要闹铃了。
第二天早上,贝儿真的起来了,即使没有闹铃,她一样起得来,比平时还提早三十分钟,比闹铃叫醒要好。她不紧不慢地洗刷,化妆,简单做了早餐,把门锁好,走起来轻快不少。
“慢慢地,也不必着急了呢,时间都慢了呀。”她这么想着,撩了撩裙摆,一路走去,渐渐看不见人影。
At 2017.0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