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导弹袭击了我国驻南斯拉夫联盟大使馆,举世震惊。而这一年正是木易的初中毕业季,他在中考备考时着重多背了1999年5月8日这个日期,所以即使多年后提起来,这个日子他都记得清楚,并不是因为他的内心曾愤懑不已,而是因为这有可能是一个2分题。
木易参加了两次中考,一次考高中,一次考中专,高中是每个学生必须参加的升学考试,而中考是否参加是可选择的。木易决定都参加,他在班级中成绩优异,参加考试他比较擅长,他这样想。
中考时正值盛夏,阳光热烈且执着,像白炽灯一样悬挂于天际,白晃晃,让人无法与之对视。好久都未下雨了,道路两旁多的是直列着的白杨,可惜树荫少了一些,屋外的行人面对倾泻而下的炙热无可奈何,都匆匆躲入屋中,对着摇摆着的落地扇一顿猛吹,那种畅快的样子像是获得了重生一样。可是木易没觉着热,他穿着一双俗称“大波纹”的带钉运动鞋,鞋是黑色的,点缀着一些绿色的波纹,白色衬衫敞开着,胳膊上的袖子随意挽着,周身轻快迈入考场。那时的他是一个意气飞扬的少年,黑黑的眸子深陷在眼窝内,温柔而宁静,鼻梁秀挺,有棱角的嘴唇时常紧抿着,一撮头发随着他的步伐有节奏的跳动着,像是在为少年伴舞。
“木易,考完踢球去?”子轩看到木易进来,约他去踢足球,声音中满是期待。子轩是木易最玩的来的伙伴,踢球、看球、谈球是这对伙伴一直以来的共同爱好。
“鞋都穿好了!其他人都约了?”提到足球木易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的反应区别于平日的沉静,语气和肢体都表现的很活跃。
“约了,小波、二虎和一根筋都去!”
木易没说话,只是给子轩飞了一个会意的眼神,看得出踢球的约定让他心情飞扬。
监考老师的身影出现在窗外,马上要开考了。
木易坚信自己可以考好,而且奶奶曾说一切都是造物主的旨意,一切都是命定,做好自己该做的,其余的担忧和紧张有些画蛇添足,他想。
果然,他都考中了,他选择去外地的一所中专院校求学,至于为什么选择中专,他现在依稀记得好像没有成人惯常的理性推理过程,没有“三思”,选择的懵懂而坚定,以至于至今都不知何来的坚定。
初秋,木易乘坐火车,去H城求学。
这是他第一次离家“远行”,他要去的城市离家乡200多公里,他觉着远。从站台挥别亲人,木易看到火车缓缓进站,这是一辆“绿皮车“,从西北古都出发,途经这个西北小城短暂停留。列车靠站,木易提着简单的行李进入车厢,猛地一股酸腐味道扑鼻而来,混杂着汗味体味,木易毫无防备,味道从他的鼻腔进入,继而口中竟也是这满满的味道,这有些出乎木易的意料,他微微皱眉,这和他想象中的“远行”不太一样。
请让一下,谢谢!
木易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闻着车里的味道,木易有些沮丧,他转过头看向窗外,他不想自己的感官都局限在这节车厢内。随着列车渐渐驶离站台,窗外的景色有了变化,而他渐渐有了些许欣喜。他发现这扇窗就是画框,画框中美丽的画面一幅幅慢慢切换,就像是一幅长长的画卷在他面前专门为他而打开,他贪恋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此时正是初秋,麦子刚刚收割,有的麦捆还静静的躺在地里,旁边的玉米地远远望去像是一块块绿色的毛毯铺在路边,这让木易特别想躺在上面打滚,他不禁忆起儿时家中那个专门用来礼拜的屋子,奶奶总是在那里礼拜。屋子里也有一块地毯,每次礼拜奶奶总是虔诚的跪在地毯上。一天五次的礼拜,奶奶从未缺少过,她总是天亮就起,洗手洁面净身,没有丝毫马虎,每个细节都充满了仪式感。一天天的耳濡目染让他打小就对信仰充满了敬畏之心,即使当初他并不明白信仰到底是什么。
蓝天白云,还有瓜棚稻草人,窗外的这些景色让他内心充满向往,很想去亲近,木易想要是夜晚能躺在瓜棚仰头看星星、再找个伙伴一起聊足球侃大山,晚风习习,该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看得乏了随手摘颗瓜大快朵颐,想到这他的嘴角微微一动,他把自己逗乐了。此时的他和车厢里其他的人已在不同的世界,他开始享受这段原本看似漫长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