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拿到A？”陈阳咬着吸管笑，发梢还沾着刚洗过的洗发水香，“我上周就说了，张总要的是能扛KPI的人，你改的方案里，用户画像分析还是停留在三年前的模板。”
林晓的手指在杯壁上掐出白印。她熬了三个通宵改的“金茂府秋季推广案”，张总只扫了两眼就丢回桌上：“用户痛点不够扎心，再挖挖。”可陈阳前天交的“亲子酒店联名方案”，张总当场拍板：“就这个，下周跟甲方提案。”
“她凭什么？”林晓咬着嘴唇，“我工龄比她长两年，加班时长是她三倍，上次客户临时改需求，我熬到凌晨三点改图，她倒好，准时下班去健身房了。”
陈阳把空杯子丢进回收箱，转身时工牌在胸前晃了晃：“我健身是为了集中精神，你熬大夜是为了跟男朋友视频。”她指了指林晓手机屏保——是她和男友在海边的合照，浪花溅湿了半张脸，“张总说，项目负责人需要的是‘稳定的情绪输出’，你上次改稿时摔键盘的样子，他都记着呢。”
林晓的脸腾地红了。她想起上周三，因为甲方临时要求把“高端养老”改成“适老化社区”，她对着电脑吼了句“这根本不可能”，键盘被震得跳起来，正好被路过的张总看见。
“叮——”手机弹出部门群消息：“恭喜陈阳成为Q3优秀员工，奖励海外培训名额！”
林晓的手指悬在“恭喜”键上晃了晃，终究没点。她想起上个月，自己也拿过“进步奖”，奖品是张总亲手写的便签：“继续努力，离目标更近了。”可那张便签现在还夹在她的笔记本里，边角都卷了毛。
下班时，林晓故意绕到陈阳工位前。她的桌面整洁得像样板间：文件按颜色分类，便签纸用磁铁贴成“今日重点”，连绿植的枯叶都被细心摘掉了。
“借过。”陈阳抱着一摞资料起身，“我得去甲方那儿对细节，你要是没事，帮我把绿萝搬到窗边？它晒不到太阳，叶子要黄了。”
林晓接过花盆时，发现陈阳的指甲缝里沾着绿色颜料——是上周她帮设计部调色时，不小心蹭上的。当时陈阳举着沾了颜料的手笑：“林姐，你这口红颜色真衬我新做的美甲。”
“陈阳，”林晓突然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张总想要什么？”
陈阳的动作顿了顿，转身时眼里有光：“我刚入职时，也觉得张总偏心。他总夸小周会来事，夸小吴数据好，可我加班改了二十版方案，他连句‘辛苦’都没说。直到有次我改到凌晨，他路过时拍了拍我肩膀：‘小陈，你这版用户故事写得真走心，比数据更重要。’”
林晓的手一抖，绿萝的土撒在陈阳的资料上。她蹲下去收拾，听见陈阳轻声说：“后来我才明白，哪有什么‘偏心’？张总只是把机会给了‘准备好的人’。我学用户画像时，你总说‘差不多就行’；我研究竞品案例时，你说‘甲方又不懂’；我主动跟销售部对需求时，你说‘这不是我的活’。”
林晓的喉咙突然发紧。她想起上周，销售部王姐打电话问她“方案里的养老社区有没有医疗配套”，她不耐烦地说：“甲方要的是高端，医疗配套那是刚需盘的事。”可陈阳当时接了电话，记了满满两页笔记，第二天就改了版方案，加了“社区医疗站合作”模块。
“叮——”手机又震了。是张总发来的消息：“小晓，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办公室聊聊你的职业规划。”
林晓盯着屏幕，突然想起三年前她刚入职时，张总也是这样发消息：“小晓，你的创意很有灵气，好好干。”那时她觉得“公平”是张总眼里的光，现在才明白，那光从来不是平白无故落下来的。
第二天上午，林晓坐在张总办公室里，盯着桌上的“优秀员工证书”——那是陈阳的。
“小晓，”张总推了推眼镜，“你怨我偏心，对吗？”
林晓没说话。
“你工龄长，有经验，这些都是优势。”张总翻开她的简历，“但你总说‘这不是我的活’，总把问题推给别人，总在等‘公平’的机会。可陈阳不一样，她主动说‘我来’，主动学新工具，主动补别人的漏洞。”
林晓想起上周，陈阳帮她改方案时，悄悄把她的名字加在了“核心创意”那一栏；想起前天下雨，陈阳把自己的伞塞给她，说“我住得近”；想起她每次抱怨加班时，陈阳递来的热奶茶，杯壁上还画了个笑脸。
“公平是什么？”张总合上她的简历，“是你觉得别人拿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还是你没勇气去拿自己该得的？”
林晓走出办公室时，阳光正透过玻璃洒在工位上。陈阳的工位空着，桌上留着张便签：“林姐，绿萝我帮你搬到窗边了，记得浇水。下午三点，我教你用新学的用户画像工具？”
她摸出手机，给陈阳发消息：“下午三点，我请你喝奶茶。”
对话框里很快弹出个笑脸：“必须的！我要喝你上次说的杨枝甘露，要加双份西柚。”
林晓笑了。她突然明白，那些她以为的“不公平”，不过是自己在原地踏步时的借口；那些她羡慕的“幸运”，不过是别人在看不见的地方，多走的那几步路。
就像此刻，她看着陈阳工位上那盆被阳光镀亮的绿萝，突然觉得，所谓“公平”，从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挣一份主动，挣一份认真，挣一份“我愿意”的勇气。
而这，才是对“公平”最好的注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