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做梦,不分昼夜。
我现在坐在一家果吧的角落里,素雨说,出来,我们坐坐吧。于是,我就来了。我挑了靠窗的位置,看着她把吸管咬成一格一格,骨骼分明的样子,噗噗地吸着果汁。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安静和谐,像一幅画。就像风筝的线依旧在放风筝的人的手里,就像她也不曾受过伤一样。
我看见窗户外下起了雨,天昏昏暗暗,灰灰沉沉的,雨滴打落在那条河上,打出很大的漩涡,很大很大,然后从里面旋出一朵睡莲,鲜红色的,美极了。
我指着那条河说,你看,多美啊。她说,什么啊,什么都没有啊。
她迟疑片刻说,你又做梦了。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眸里透出的坚定告诉我这是一个梦境,丝毫不容置疑。
我又看向那条河里,什么都没有了。难道我真的做了一个梦吗?
那条河叫沙河。听祖辈人常说,我们的小城是由沙漠上的一片绿洲发展而来的,人们叫那条河为沙河。后来城扩建的越来越大,沙河也变成了我们的护城河。
回家的路上,风吹树叶动,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手机叮叮作响,是夏津发来的消息。
“素雨去找你了,替我照顾好她”。
我看着手机屏幕变暗,又摁亮,又变暗,终于还是没有回复一个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回家躺在大床上,头痛欲裂,我想我该梳理一下我、夏津和素雨之间的关系了。
作为夏津的兄弟,我也喜欢着素雨,不过那是曾经了。
在那个周杰伦泛滥的高中年代,夏津喜欢周杰伦,而我偏爱薛之谦。我们经常勾肩搭背一起上下学,他爱热闹,我爱装深沉;我写作业,他抄作业;我在上课偷读老舍巴金还有三毛,他在上课偷看武侠小说。
我不记得素雨是什么时候闯进我的视线的了,也许是一节早读课的课间休息时间吧,也许是在我们上体育课的操场吧。但我能确定的是,那天,夏津是和我在一起的。
她,不是闯进了我的视线,而是闯进了我们的视野。很狗血的,我和夏津都喜欢上了素雨。
后来有一天,夏津说她也听周杰伦,她也喜欢周杰伦哎,我听得清清楚楚,他说,兄弟,你输了。
而我知道,素雨听周杰伦,是喜欢方文山的歌词。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就是知道。
后来,顺理成章的我们毕业了,我和素雨去了同一座城市南北两处的不同大学,夏津辍学开始进入社会。
三年后,我们毕业,一贫如洗,夏津的生意风生水起,富甲一方。
有一天,素雨站在我的门外说,我要结婚了,和夏津。我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没能伸出手臂抱抱她,我记得我好像说过,挺好,至少成全了一个人。
夏津说我这个人死犟,我发觉也是。那天素雨走后,我靠在门背后一个下午都没有回神,也没有一滴眼泪。
我不想哭,也不想回神。就当她还在。
我经常做梦,梦里会看见素雨躺在我的身侧,指着床单说,你看,还是我选的好呢。
星期二的下午,夏津打电话说,出来坐坐吧,不许不来。我穿好衣服,收起那床素雅的床单,换上新买来的,上面有个幼稚的咖菲猫图案。
我走进厅吧,还是上次和素雨见面的那家。我看见他坐在窗户边,素雨也在。她坐在他的旁边。我走过去,坐在对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说以前上学时候的事情。
“还记得有一次,你非要抓鱼,结果掉进沙河里,还是夏津跳下去救的你呢......”我还没说完,素雨就打断了我,“救我的那个人,是你,我记得”。
我沉默不语,转头看向沙河里。
水面上浮出来一只睡莲,红艳艳的,还有绿叶托着。
我看着出神,听见夏津的声音说:“你又做梦了吧”。
那天走的时候,我绕着河边走,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风影婆娑起来,也没有了睡莲。
凌晨四点的时候,我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靠,我刚梦到了素雨。电话里传来夏津急匆匆的声音,“素雨跳河了,刚救上来......已经断气了”。
我刚才的梦里,她穿着一袭红裙,她旋转着,裙摆一层一层的荡开来,她问我好不好看。
我来不及穿外套,光着膀子就往外跑,拨开一群围观的人,我看见素雨躺在地上,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的红裙子在她周围散开来,像极了一朵睡莲。
注:无戒365天极限挑战日更营写作训练第1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