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昨天,哥哥离婚了。和那个他爱了十年的女人,一刀两断。

十八岁的天空都是湛蓝的。哥哥头一次来到这座城市,他放弃了读大学,选择了做技工。

他和我说过,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和一个女孩邂逅,怦然心动。那个女孩不需要多漂亮,不需要有多少背景,只要她娴静端庄,只要她热爱生活。他说,遇见她时,他就认定他一直寻找的天使就在眼前。

爸爸的工厂在几年里做得风生水起,哥哥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当他把她带到家里见父母时,爸爸拒绝了她,因为她没有丝毫背景,门不当户不对。爸爸把他大客户的女儿介绍给了哥哥,那天,那位姐姐送了上千元一斤的茶叶为礼,哥哥笑了笑,回绝了她。他说,我宁愿和她喝一百块一斤的茶叶,也不想和别人喝几千块的茶叶。

从那时起,我就很羡慕他们。尽管哥哥个子很高,长相俊秀,她个子矮小,相貌平平,但是两个人却都很珍惜对方,他们总是抽出闲暇的时间旅游,记录走过的时光。哥哥十分努力,从技工做到了主管,而她,通过专业培训,成为了一名雅思导师。

时光匆匆流过了七年。

爸爸仍然不肯接受她。哥哥拿出了最后的办法,奉子成婚。最终他如愿以偿。婚礼那天,我被喊上台,主持人让我喊她一声嫂子,再亲她一口。我笑着摇了摇头,喊了声“姐”。我还是更愿意把她当作姐姐,因为她总是在旅游时挑选纪念品带给我,总是隔三差五邮寄零食给我,总是特地跑去香港去专柜给我买一双鞋,一瓶香水……

结婚五个月后,他们的女儿出生,他取名雅轩,一年之后,他们的儿子出生,她取名雨杭。一双儿女聪明可爱,他们也成为了人们眼中幸福又幸运的一对。

我十分热衷于给别人讲哥哥和“姐姐”的爱情。他们没有海誓山盟,有的只是深夜一同去烧烤摊撸串欢笑给对方擦拭嘴角的那种平淡。我说,我的爱情观就像哥哥“姐姐”那样,不要什么门当户对,也不要什么天作之合,我想要一个能每天陪我嬉闹的人,一个能懂我知我的人。

一直以来,我都他们当作我的榜样,当作我的骄傲。

生活是从来不缺少意外的,她的堂哥以她的名义贷了巨款,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时间,追债的闹上家门。

我在他乡读着大学,家事基本不会传到我耳中。昨天妈妈打电话给我,简单地说了一句,你哥哥离婚了。我惊掉了下巴,我从未想过,被我当做模范的他们,结婚仅仅三年,一夕间十年的感情烟消云散。昨晚,她一签完字,就离开了这座城市,离开了两个孩子。妈妈哽咽着说,她堂哥欠下了两百多万,我们家要还一半。一百万,真的不是个小数目,我们家还没有富裕到随随便便就能凑出那一百万。我沉默了很久,问了哥哥的情况。妈妈难掩泪水,你哥哥辞了工作,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快把自己逼疯了。我说,我去和他谈。我没有勇气打电话给他,无法接受电话那头他绝望的声音,我选择发信息,“试着忘了她,她也是受害者”,我没敢多说。

我沉思了很久,还是把它写了出来,曾经我引以为傲的哥哥“姐姐”,终究还是散了。欠债那么多可能不会很快还掉,我们家可能又会回到以前。但真正让我难过的,还是哥哥,他内心的绝望若是一直挥之不去,痛苦会一直陪伴他。

十年,记忆那么长,时光却那么短。

可能,以后我再也不会和别人讲哥哥“姐姐”的爱情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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