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我以持续找狗的姿态开启了二零一六年的最后一天。真·找狗,骑着瘪了胎的电单车,满大街地喊,小美!小美!
小美是我姐家的狗,三十号晚上走失的,栓在商场楼下挣脱项圈和狗绳自己跑了。一条黄色的拉布拉多母犬,中等体型,左腿上有个圆形的疤。这是我姐在寻狗启事上写的,其实我并没有注意过这些,只看它是条狗。去年我姐夫妻俩特意跑到杭州花六千人民币买回来的,说是纯种犬,还有血统证明,一直可以追溯到它的祖上。我想起农村二伯母家曾经有条叫来福的土狗,小时候被小姑妈不小心一脚踢到了坡高三米的田坎头下,胼胝体受了伤,从此就变得神神叨叨,下雨天经常一个狗在别人家菜地里来回狂奔,有人走过在十米开外它就开始狂吠,但等真正走到它面前它又作静若处子状了。总之是条傻狗。连狗肉贩子都不要它,说它太傻,肉是酸的。来福在二伯母家生活了好多年,后来在一个平常的日子它离家出走,一去再无音讯。小美和来福很像,也是疯疯癫癫的,但因为它有了身价,还有平时宠物店那些昂贵的账单,所以来福走了就走了,但小美丢了,就得去找。
我是自告奋勇的,十一点和我姐通了个电话,就裹上大棉袄出门了。沿着大白象而下,边找边喊,深冬的夜晚大街上路人寥寥,我高八度的破嗓一声声凄厉无比,小美,小美。好似招魂。一路向南最远的地方到达海御,那一片密集楼群有回音壁的效果,喊一声全是余音绕梁, 跟在山谷里找狗似的。
我姐是猫控,最终却养了狗。在小美之前还养过一条叫毛毛的金毛,也是花老钱买的, 养了两个月得狗瘟死了。安乐死的,拿到宠物店打了一针。我姐偷偷哭了好几天。我五岁的外甥女很喜欢毛毛,于是把毛毛送走后我们就用全世界通用的那个故事告诉她,毛毛太孤单所以我们送它回家了,它的家呢是一个很大的农场,会有很多的小朋友和它一起玩,有小鸡啊小鸭啊小兔子啊……她接受了,并不是因为这个故事,而是对于死亡的淡然,虽然心有感伤,尤其是路上如果遇到别人牵的小金毛,她还是会追上去多看几眼。
我转遍了大半个丹城,狗还是没有找到。凌晨三点睡下去,早上七点又出门了。我对于找到有一种执念,目标没有达成总是让人寝食难安,并不是因为我对小美有什么感情,事实上我对所有的狗都没感情,大概是因为从来没养过。下午我姐说狗找到了,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凌晨在某个小区里发现了小美,把它带回家过了一夜,白天听说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在找狗,就给送回来了。虚惊一场,六千块失而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