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轮回:孝

我是一条狗,每一世都有自己的使命。这是我的第一世。

孙大海—

虽然我活了六十六年,但是家里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近乎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家里来贼了!”

我拿着锄头刚进家门,儿媳妇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吼声就传入了我的耳朵。

听得此言,我不由得一愣,手中的锄头当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发出哐当之声,急急地问道:“丢啥了?”

“钱跟首饰!”儿媳妇一字一字地说道。

“啊!”我知道儿媳妇是极其小气的,特别是在钱财这一方面,只不过,此时此刻我总觉得她的眼神有点怪,也许是我干了半天的活,太累了吧。

这个时候家里养的那条土狗石头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在我腿上边蹭边叫,仿佛要表达什么似得。

家里发生了如此大事,我根本没有心思理会石头,微微抬了抬头看向儿媳妇,“报警没?”

儿媳妇点了点头,“我从集市上一回来,发现家里被盗后,就第一时间报警了。”

我安慰了一番她后,便向南房走去,那间房子属于我,偶尔也属于石头。此时石头跟在我身后,依然叫个不停,我没有理会它的心思,但进门后就有些傻眼了。

因为我这间摆满了农具的房子,竟然也被盗了。而且还被翻了个底朝天,那些沉年旧衣也都被凌乱地扔在地上。

不好!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奔向墙跟,因为那儿有一块砖是活的,里面藏着我的棺材板钱。

我一屁股坐在了那里,没了,棺材板钱没了,被偷走了。

这时,石头在我身边绕了一圈,随即面向我,又不停地叫了起来。

难道说,石头看到那个贼了?可是,即便看到,又能如何呢?它只是条狗,又不能开口说话。

我伸出手来,想摸摸它的头,这时它头一侧竟然跑了出去。我依然没有理会石头,也许用不了多久警察同志就能抓到贼,想到这,我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准备把一片狼籍的屋子收拾一番。

这时,石头站在屋门口,冲着我叫了起来,仿佛在用它的语言跟我沟通着什么似得。我眨了眨眼睛,向屋门走去,石头却调头向正房跑去。

我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肉香味,唉,敢情是它想吃肉了!

孙正—

下午放学后,我一进家门就闻到了肉香。看来娘这一次没有说谎,说要从集市上给我买排骨还就真买了。

我很兴奋,飞一般地冲到屋里,一连夸了娘好几分钟。娘格外高兴,说下次赶集还给我买排骨炖着吃。

不得不说,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我一连数次看表,距离爹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为了打磨时间,我打开电视,看起了动画片。

七点半的时候,爹终于下班了,当娘把排骨端上来的时候,爹也是惊的一脸笑意,娘的眼神中露出得意之色,一连给爹还有我夹了好几块排骨。

吃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冲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黑,但爷爷素来节俭,很少舍得开灯。今天也是如此,我一进门就把灯打开了。

“爷爷,有排骨吃,娘炖的!”我笑着说完,还擦了擦嘴角的油渍。不知怎么回事,总感觉爷爷心情有些不太好,特别是眼神,透射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意思。

爷爷抚摸着我的头,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问起我的学习来。我嘿嘿笑了笑,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拉起爷爷的手,道:

“爷爷,走,吃排骨去,可香了!”

“爷爷---吃过了。”

在我的印象中,自从去年开始,爷爷就自己吃饭了。有时候我真搞不懂,明明住在一起,为什么爷爷吃饭要跟我们分开呢?

“排骨超级好吃,保管您吃了明天一天不饿!”我又接着推销起来。

“爷爷-不喜欢吃肉!”

“不行,不行……”在我的强拉硬拽下,爷爷终于屈服了。

快到门口时,我还回头看了眼爷爷,他虽然没笑,但是眼神中那种我看不懂的意思已经少了五六分,多了些幸福与感动。

然尔,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对于我来说,如同晴天霹雳般。

“正儿,你瞎说什么啊!什么排骨,你是想吃排骨想疯了吧!”娘底气十足,眼神中还带着几丝凌厉。

“我--”我急得直抓耳挠腮,“爹,你说,刚才吃的是不是排骨?”

爹没有吭声,只是一昧地低着头往嘴里扒着饭。我急得都快哭了,这个时候爷爷转身要走,我急忙拦住爷爷。

“爷爷,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我的泪水已经从眼角流了出来。

“正儿,爷爷累了,要回去睡觉了!”爷爷的声音有些沧桑,这一瞬间的眼神显得格外空洞。

我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蹭我的右腿,低头一瞧,当即手舞足蹈地大叫了起来。

因为,石头的嘴里叼着一根骨头,我认得那块骨头,是我吃剩下扔到桌子底下的。

“爷爷你看,你看!”见爷爷没有反应,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子,我更着急了,扭过头去,向背对着我坐在饭桌旁的爹求助,叫喊道,“爹,你看,快看,有骨头为证。”

爹没有答理我,就好像压根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似得。石头将嘴里叼的那根骨头放下,迅速跑到饭桌底下,又叼出两根骨头。

这一瞬间,我仿佛柯南附体般看向娘,“娘,这回你没话可说了吧。排骨呢,快拿出来!”

娘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她快步走向石头,一脚把石头踢得在地上连翻了好几个滚。

“你个畜生,从哪叼的这些骨头!”话罢,她依然没有解气,想再给石头几脚,石头见状,惨叫着逃之夭夭了。

“我养你这么大,天天胡说八道,今天非得收拾你一顿不可!”转身娘就拧起了我的耳朵,我拼命地挣扎,拼命地反驳,可是却没有起到一丁点作用。

石头—

我以狗的名义起誓,小主人她娘一直在说谎。

今天下午,她并没有去赶集,而是做了一件早就想做的事情,潜入老主人的屋里,在里面翻箱倒柜起来。

我本以为,她是寻找什么农具或老物件。但是,当我看到她从墙角那儿取出一包钱后,我当即就明白了。

她是在偷老主人的钱。哦不,准确地说,是在偷老主人的棺材板钱!

我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更想不明白的是,她竟然还骗老主人,说家里进了贼,演了一出精彩的大戏!

我数次提醒老主人,可是老主人却没有理会我的意思。如果我会说人话就好了,那样的话,就能直接揭穿她的真面目了。

可是揭穿了,又能有什么用呢?

人心坏了,谁又能帮得了呢。

我原本还想下一世投胎作人,可是,如果身边的人都像她这样,那我还宁愿做只狗!

对于我来说,骨头是我的最爱,然尔,此时此刻,我竟然有种排斥骨头的心理。我想,经过了排骨事件后,小主人今后只怕再也不会吃排骨了。

因为,他的心理已经留下了阴影。真担心他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成长,会不会心理发生畸变。

夜深了,村子里格外地静。我竖起了耳朵,听到了老主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声音。正房里的小主人多半也没有睡着,只怕,这一夜对他们而言,会非常非常地漫长。

我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看来也只能抓几只耗子充饥了。而就在这时,正房门开了条缝,紧接着一道人影走了出来。

孙孝顺—

我叫孙孝顺,小时候不止一次问父母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他们说,长大后你就明白了。

果不其然,如今我已经成家,也有了儿子,是真真切切明白了父母的深意。

可是,每每当别人直呼我的名字时,我的内心总有一种愧疚感。特别是今天,我恨极了自己。

她那些把戏爹怎么能不明白呢,只不过他没有吭声罢了。

我知道爹没吭声的原因,是想让我们好好过日子。可是,内心的煎熬与自责,又如何能过好日子呢?

我有很多次想跟她摊牌,可是,每每看到儿子那可爱的样子,这个念头就不由自主地打消了。他还那么小,总不能没有娘吧。

我的这一生,就这样了。但这样的悲剧决不能再在儿子身上上演。

可,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

一阵夜风吹来,将我从愧疚自责的状态中吹醒。我看向爹住的房子,不知道为什么,两腿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

房门虽然关着,但我却知道爹还没睡着。因为,小时候他那惊天动地的呼噜声,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举起左手,想把房门推开,想跟爹谈谈心。可是,手即将要碰到房门时,却猛得缩了回来。

见了爹,我又能说什么呢?又能说出什么呢?

“孙孝顺,你真不是个东西!”这个声音,在我的内心里不停地重复着,而我的确不是个东西。

这时,石头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我,深夜里,它的眼睛在月光照射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质问着我什么般。

我不由得身子趔趄了下,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如果有下辈子,我宁愿转世投胎成为一条狗,也不想再做这个窝囊费。最起码,做狗能想叫就叫,即便是吃屎,也乐在其中!

王玉婷—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户,打在屋内地面上时,我已经醒了。

昨天的事情虽然出现了些小意外,不过总得来说,却是很顺利的。至少给自己打八十分。

娘说得没错,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那个老东西果然没安好心,手里竟然藏着那么多钱。

怪不得娘说,对待公公,必须使出三十六计,否则的话,根本掌握不了家里的大权。

如今,老东西已经身无分文,但自己却越看他越不顺眼,跟他在一个院里住,就跟天天嘴里嚼着老鼠屎一样,不行,必须再分一次家,这一次一定要把他赶出去。

不过,昨天翻老东西屋子时,那条狗似乎看见了。而且,晚上竟然还跟老娘做对,一连叼了好几根骨头。

畜生,你等着,老娘非让你好看不可!

“娘!”身后传来儿子的声音,有些冷漠有些冰冷,“给我二十块钱!”

“这会儿想起你娘了。”我双手环抱于胸前,颐指气使道:“咋不跟你爷爷要啊?”

儿子语气更加不友善起来,“你给不给吧?”

“拿去!”我很大方地递给儿子五十元,“儿子,以后你只要听我的话,零花钱肯定少不了你的!”

石头—

我失去自由了。

被拴在了后院墙角。

是被王玉婷用铁链子拴起来的,我尝试了数番想要挣脱掉那条铁链子,但却都失败了。

不仅如此,一连三日我近乎没有近食。就连剩菜剩饭,这王玉婷宁愿倒在大街上,也不愿给我。

我如同失去了魂魄般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残喘着,直到老主人在后院角落里发现这一情况,我才吃了次饱饭。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定要用这条命来回报老主人。

“石头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没想到……”老主人摸着我的头,眼角竟然淌起了两行老泪。

我多想劝慰老主人一番,可是,唯一能做的只是叫上两声。老主人似乎懂得了我的意思,他转身走向前院,不一会儿就又回来了,手里拿着把钳子。

没错,我再次获得了自由。

老主人很是决绝地钳断了栓着我的铁链子。

“你走吧,离开这个家吧!”老主人开始驱赶我来,我拼命地摇头,来表示自己的心意。

可老主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驱赶我,那一瞬间我发誓,即便是死,也不离开老主人。

别人,别狗,可以无情无义,而我则不能,否则,宁愿死!

老主人尝试了数种法子赶我走,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他带着我来到了镇子上人最多的那条街,想将我甩掉。可是,老主人却忘记了,我们狗的记忆力是远超于人类的。

老主人自以为成功地甩掉了我,却不知我一直跟在他身后,直到他离开镇子扭头回望时,我才汪汪叫了两声。

老主人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能看得出来他浑浊的眼神中带着十二分的空洞之色。

“哎!”老主人边踱着步子边喃喃地说,“活了一辈子,到头来只获得了一条狗的忠心!”

老主人仿佛想起了往事般,又走了几步,突然间大笑了起来。我正纳闷,却不曾想几秒后,老主人无声地哭泣起来。

我放慢了脚步,望着老主人的背影,突然间觉得有些凄凉。

果不其然,当晚王玉婷就跟老主人吵了起来,我听得清楚,起因就是老主人私自放了我。

我想替老主人申辩,便在门口大叫了两声,可谁知王玉婷踢门而出,我知道情况不妙,调头便逃,也幸亏我比玉玉婷多长了两条腿,不然的话,看她那架势要是逮到我,不死也得残啊。

第二天下午,我趴在院门口等待老主人。这时,王玉婷出现了,跟往常不一样的是她面带笑意,手里还拿着两个馒头。

尽管我闻到了馒头的香味,但是,却迟迟没有走过去。

她会这么好心?

要知道昨天还要杀我呢?

我正疑惑之际,突然间后背上传来疼痛感。

怎么回事?

我扭过头去,看到一个尖耳猴腮的中年人,正贼笑着。

不好,上当了!

下一秒,我头脑便迷糊起来,四条腿也软弱无力起来。

中年人来到王玉婷身旁,说了两句,从裤兜里拿出一叠钱,数了几张递给她,再之后的事情,我就没有印象了。

等我再次醒来时,我被关在铁笼子里,四周的环境很是陌生。

这里是?

我正不解之际,下一秒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这味道好像是……

我果然没有猜错,这里极有可能是宰狗场。

我极力地挣扎,可是,却没能挣脱绳子的束缚。难道说,就这么死去?

我不甘心。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老主人身旁。

逃走,必须逃走!

下午的时候,又有几条狗关进来。他们的反应很激烈,只不过,坚持了一个多小时,便消停了。

我知道,他们放弃了反抗,已经认命了。

可我不能认命。

一连五日,我旁边的那些铁笼子里多了很多同类,我渐渐发现了什么,每天早上,都会有人前来,选择几条快断气的狗,拉出去宰掉。

我知道,要想逃走,第一步必须逃出这个铁笼子。而装死却是唯一的法子。

第二天,我躺在铁笼子里一动不动装死,可是,我的这一计策并没有得逞。

因为,对面笼子里有条狗真死了,身上落了一层苍蝇。

我过于思念老主人,这天夜里我思前想后,最后做了一个决定,一个惊天的决定。

那就是咬断一条腿。

这样的话,鲜血流出,就会招来大批的苍蝇,让他们以为我真的死了。

我的牙齿很锋利,啃咬骨头不在话下。可是,啃咬自己的腿,自己的骨头,那种感觉,却是难以形容的。

我强忍着钻心的疼,脑海中老主人的画面不停地闪烁着,嘴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我成功了,右后腿露出了森森白骨,鲜血也兀自地流了起来。

望着那一幕,我突然间忘记了疼痛,嘴角露出了笑意。

因为,我似乎看到了老主人在远方的召唤。

不知何时,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最终闭了起来。

第二天,我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我能感觉到身上落满了苍蝇。终于,那一刻来临了。

铁笼子被打开了,我被一只大铁钳子钳了出去,直接甩到了地上。

我强忍着剧烈,不曾动上一动,四周铁笼子里的同类这时都汪汪地叫起来。

我听得很清楚,那人去对面检查另外几个铁笼子。我知道,生与死就在此一搏,当即向着院门方向逃去。

这时,笼子里的同类们都疯狂地大叫起来,也不知它们是有意助我,还是……

总之,我逃出了魔爪。

然尔,接下来又一个问题出现了。

如何回家?

因为当时我昏过去了,并不记得路,所以,整整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我终于找到了家。

然尔,此时的我已经狼狈不堪,毛发脏乱,又瘸了条腿,根本没有人注意我。

我在家门口呆了多半天,也没有发现老主人。我的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便悄悄溜进了家里,我发现老主人的屋门已经上了锁。

那一瞬间,不安感更加强烈了。

难道说,老主人出事了?

三天后,我终于找到了老主人。他住到了村东头那间破茅屋里。其实,更准确地说,老主人是被王玉婷赶出来的。

还记得跟老主人重逢的场景,他一眼就认出了我,不停地叫着石头。当发现我瘸了条腿后,更是一连数日感伤,甚至还数次带我去旁村兽医站,只可惜,我这条腿已经没办法恢复如初了。

转眼年关将至,老主人走路的姿势也越来越佝偻了,半夜咳嗽声更是一天胜过一天。

老主人病了。除了身体上的病外,我想最重要的还是心病。

因为,我不止一次看见老主人望着别人一家老小团圆的场景黯然神伤。

试想,同住一村,儿子儿媳,长达半年的时间,竟然不曾前来看望一次。身为他们的父亲,心中之痛之伤,又岂是药品能弥补?

不过,所幸的是,小主人隔三差五就来看看老主人,这不,今天又来了。

“爷爷,我来了!”

还未进门,小主人的声音就传到了老主人耳中。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天气格外地冷,老主人躺在床上闻声后,迅速爬了起来。

他不想让孙子看到自己病态的样子,更不想让孙子担心自己的身体。

“正儿来了,几天不见,又长高了啊!”老主人脸上挂满了笑意,眼神中尽是幸福之色。

也许,只有孙儿来看他时,他才会真正笑笑。我知道,那是他发自肺腑发自内心最深处的笑。

小主人临走时还摸了摸我的脑袋,我则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不过,约摸十多分钟后,老主人竟然走出了茅屋,看那架势是要出去。我急忙拦住老主人,连续叫了几声,这么大的风,前几日下的那场大雪还没有完全融化,路面又非常湿滑,万一滑倒怎么办?

老主人看出了我的心思,说:“石头,放心我没事。正儿忘记东西了,我得给他送回去。”

其实,那一幕我刚才看到了。小主人跟老主人说话时,趁其不注意,把一个小塑料袋偷偷放到了老主人枕头下面。

我猜想,那里面多半是钱。

我陪着老主人再次来到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陌生的是,这里充满了冰冷与冷漠。熟悉的是,在这里生活了数年之久。

“你来干什么?”王玉婷见老东西进了家门,当即就没好气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年根儿过来,肯定是想要钱。

“正儿没回来?”

“没呢!”

“那-”

“那什么,有话快说,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王玉婷字里行间尽是不屑,连我这条狗都听出来了,更别说老主人了。

“那没事了,我就是---过来看看!”老主人环顾了下四周熟悉的环境,便转身离开了。

不过,在门口恰巧遇到了小主人。

“爷爷,你咋来了?”小主人很高兴。

“正儿,爷爷有钱,这--你拿上。”

“我不要!不要!”

“听话,必须拿上!”

老主人跟小主人互相推辞之际,王玉婷突然杀出,一把抢过了装钱的塑料袋,看清楚里面的零钱后,当即勃然大怒:

“你个老东西,竟然连孙子的钱都抢,还有人性没?”

“我……”老主人百口难辩。

小主人孙正跳着脚夺过王玉婷手中的塑料袋,瞪着王玉婷吼道:“这是我省吃俭用攒的钱,想给谁就给谁!”

“你的钱?你个白眼狼,这些钱是谁给你的,我说呢,这半年天天要零花钱,敢情是老东西在背后指使的……”

“不是,不是!”小主人声嘶力竭反驳道。

“给我!”

“不!”

“快给我!”

“不!”

在王玉婷的逼迫下,小主人孙正连退数步,泪珠早已经滚滚而下。突然间,他将手中辛苦攒的零花钱疯狂地撕扯起来。

“我就是撕了,也不给!”话音刚落,一阵北风吹来,吹起了小主人的发梢儿,也吹落了他手中撕碎的钱币。

碎钱屑随风飞舞,仿佛在哭泣般。风更急了,碎钱屑飞得更高了,可是,却再也无法重新拼接起来。

即便费时费力拼接起来,但那些伤痕却会永远留下来。

我抬头望着那些碎钱屑,正欲叫几声,却发现下雪了。

雪花很大,真跟鹅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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