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碎梦境
记忆,已经渐渐模糊了,像翻碎了勾栏。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仍旧没有看见一个人。
这是一座古城,老式的水泥建筑,配上古典单一的格调,在迂回曲折的道路上探寻着,他也不觉得厌烦。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失忆前拥有着无比绝伦的耐心。当然,现在也一样。
他开始喜欢这里了,永远的下午,扉蓝的天空,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安详。
他,就是永恒的来客。现在,他来自永恒。
当然,记忆中那个淡红色迟暮的夜,他也同样深深地喜欢着它。
他走着,分不清到底是为了找寻出路,还是为了,找寻记忆中的那个它,而前行。
或者是,都可以吧。
因为他现在,已经喜欢上了这个仿佛永恒的维度,好像一切在他的眼中,都不那么重要了。
但是呢,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找寻什么,还是缅怀着明明已经失去了,却又一定要忆起的东西。
或许回忆起来了,也只会带来无尽的,夹带着忧伤的慢调。是这样吧?
现在,他就是这样。盛开的,淡淡的忧伤,控制着心跳的慢调。
每一跳,就慢跳一拍。
但是呢,心跳永远也不会停止,这个永昼之城,将带领他,走向永恒……
脑中,还有着零散的回忆。就像零散的梦境一样,是那么的不真实。可是仔细想想,好像又互相可以联系。
那就是,和窗上倒映的,一模一样的他,多么狗屁不通的联系啊。
但是呢,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他的直觉,来自他源自心底里的,想要将其拼凑的强烈渴望。
“那不会错。”他走过,若有若无地留下了一声碎语,留在了渐行渐远的道路末尾,留给了起伏旋转的叶涡。
他来到,又是另一条新的道路。可是道路不尽无回路,他究竟去向何方?
打了个沉闷的响指,仰头望天。没有停顿,也没有答复。
与这个世界愈加契和,他开始闭上眼睛前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拨开了层层迷雾,回忆中,一个铿锵昂长的,苛责的声音落下。
他一呆,“为什么?……呐,虽然躯体仍在前行,但是却其实一直停留在原地,我想,那应该不是我的找寻。”
他久久地站定在回忆的拐角,没有答复,于是,他挺身走向了那个他熟悉的拐角,打开了回忆的直路。
不知道应该可惜还是庆幸,路口太暗了,他没有看清全景。
悠久古老的一片城顶,和划破夜幕的霞弧,剪映出万千翼动,沓碎了纹幕。保不准下一刻,就将会是那淡红色的迟暮。
“九州-之-禁踏,谁欲-碎我-长冥?!---喝!”一个男子心口变结,从中望去,是狂焱的变奏曲。
蓝色的瞳孔乍现,就好像一张和谐的白纸上,刻满了纹焰。飚飞弥散……
周围,空间斑延着蓝色的弧股幽焱,似淡墨潜游。
神话一般的男子,手执九丈长,二尺宽的纹蝠星芒长剑,脚踏盘龙。
三对黑色的鸿翼,若有若无地显现在男子的周身。翼对生翼,像生无数。双肋连脊,勾勒出了银紫的双色陷渊。
男子右手握剑,横空一指,万物俱隳。此时,铿锵昂长的苛责之音在耳边响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切都在瞬间闪过,他来到了那一个熟悉的,淡红色迟暮的夜。
一阵海风吹过,两侧金黄的麦浪,与清朗的夜空,令他的心胸无比畅快。
垂钓,一阵翻腾捣起了波澜。上钩,一个彩翼金枪鱼扑棱着跃飞而起。
这时候,在幽湖秘影中,倒映得无比清晰。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男孩,男孩左手握着钓竿,右手携着长发飘摇,花衣戴叶的女孩。
多么和谐的迟暮之景啊,这时候金枪鱼的枪尖,迅猛地刺向男孩的心口。
他绝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破坏了景致。于是,他想也没想,当即就往男孩前面闪去。
他看见,女孩先一步奔向了前面,眼中,充满了决绝与毅然。
腰上系着羽扇的长发男孩惊慌了,恐惧了,没有一手护过女孩,也忘了逃跑。
这时候,谢天谢地,他赶上了,一把抓向了金枪鱼的枪尖。这时候,时间变得异常地缓慢。
他的右手一把握向了枪尖,然而,却好像不存在一样,他什么也没有感觉到,能看见,枪尖没入了透明的手掌。
这时候,又是一双有力的手,握住
了金枪。他的头有点炸裂了,看见这一幕,他的脑中嗡嗡作响,就像谁手执一柄巨锤,将古钟一锤打爆了,留下震荡的轰响。
他一个踉跄,回头一看,看见一个男孩帅气地回过头,看着女孩,黑色明亮的短发,无风自动。
“一个人,是挡不住穿刺的。”短发男孩的双手在金枪上磨出了火花,只不过是一刹那,短发男孩一个向后的转身,金枪就洞穿了短发男孩的心口。
紧接着,金枪也一并洞穿了女孩的心口,在即将刺中长发男孩时停下了。长发男孩惊慌了,逃跑了。长长的斜影在迟暮下跃动。
这时候短发男孩一脸安详地抱住了女孩,“嗯,那么,最后的拥抱,就由我来给予,不要拒绝。”
女孩听不到了,她的双眼黯淡无神,男孩的双眼,也渐渐灰暗。彩翼金枪鱼向上一撩,男孩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保持平衡,在空中旋转。
青筋暴起,额头上狂涌着汗水,骨骼发出粉碎的颤音,惟有面颊,不动声色。
他怔住了,那个男孩与自己……一切都是那么的相似。淡红色的迟暮包裹住了两个孩子,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又来到了另一个回忆的拐角,这一切都是显得那么的不真实,但是又好像真的发生过。
没有人知道结局,包括自己。或许呢,在不久后的未来就会有答案。此刻,他想把握住每一分,每一秒。
因为啊,在回忆的直路,他将了解到更多的事情。他将会拼接出,那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夹带着淡淡忧伤的慢调,没有停止,前路永远是无尽的,他来到了这个永昼之城,那么,它终会带领他,走向永恒……
吹开了一页带雨的画面,才发现,原来里面是这样的低沉。
一滴雨,坠落,扭曲,绽放……
冷冷的刀影切在坑洼水镜里,白光掩映在这个双手紧握长剑的俊年那黑明,蓝炽的面庞上。
轻轻握剑,斜向右横,隐隐有龙吟。
红色的,系于柄头的青色丝带螺旋纷舞。刀上的水带弧而脱,滑出无数水滴。
似乎像拍摄一样,每一秒,每一个呼吸,都可以被捕捉下来。
画面在刀横到点的瞬间,爆裂了,沸腾了,迸溅了。
瓢泼大雨抨击在俊年身上,激耀在冰冷的剑光之中。
在刺耳的轰鸣与音爆下,他挥舞起了那柄古老的黑铁纹龙剑,似乎向谁纵向一斩。
他一跃而下,如入泥城,带着焚天刻印阵象的楼宇大厦中央一竖,多出了微不可查的细痕。
紧接着,他似风似电,似影似光,刀握在右侧,疾冲向前。
左膝朝大厦一顶,大厦便碎作粉尘,消失在了狂风之中。
“该-影!~……喝!啊……”火炎的奔涌中央,一个男子拔出了地上的金枪,枪身游离着诡异的血芒。
“走。”低身一喝,不远处,一个女子抱起个头不大的孩子跑向远方。低头的他,在狂风中显露出了白蓝的纹路。
“啊……延言……我的孩子……”
“该影与人,我该怎么选择呢?还是,什么……也不是?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啊……”
“你会明白,我的死亡,并不会为你带来牵绊……”
“啊……你的选择,是什么呢?其实,也已经不重要了……”
他闭上眼睛,以为这是什么深奥的话语,然而,他终于什么也没有明白。
他只听见了:
其实,也已经不重要了……
该影与人……
延言……
“延言啊……这个名字么?也好。”他挺中意这个名字的。
怀着破碎的记忆踏上征程,他,就是所有的延续;他,就是后话。
“失忆呢……人生能得几回有?”延言淡然一笑,诉下呢喃,
“倒也无所谓,失忆啊……也是一件稀有的特权呢……”
“嘿,不如试试有没有什么奇遇?”
睁开眼,延言还走在那一片城市之中,“这个城市就是我的心,我的心……就是永恒。”延言倒旋而上,诡乱的身形,在楼宇间奔乘无度。
一次次落脚,一次次升腾,仿如一条直线,终于,在空间扭曲的那一瞬,他单膝跪地蹲伏,压塌了城市……
再纵身一跃,这一跃,直往天穹嘴中一咬,落下两半的墙面与血丝,右手,握向那未知的地方。
“啊……在那永昼之城,有着我禁锢的时空回廊。”
“我永远的慢调……不论如何,我都会再回到那里……”
“永恒的大门,永远朝我敞开。在等待我,步入永恒的,那一天……”
走过路的路口,走过街的交界,就好像走过了世界的年轮;一段一段,一点一点,都延伸成破碎不完整。
破碎的依旧破碎,无尽的依旧无尽。
我顾,我自心;
刹那,是永恒……
一切都仿如是一个不完整的梦境,睁开眼,硝烟与战火,烧断了通道,横跨千里的桥,被生生地灼断了。
“快看!天空中好像有一个人!”
“你确定那不会是古神?”
“他好像在坠落……”
“不明生物,让我一棍解决了他。”身穿紫袍的男子旋起长棍。
“咻-咻-咻-”带着劲风,三道火痕冲天而起。
此时,黑色短发的男子还在熟睡,灼热的温度,已经远远地燃着了男子本来就破烂不堪的衣襟……
“看来,不过也就是一个随波逐流,在刚刚的奔逃中落下的走兽。”一个手戴双爪的少年散漫道。
“不对,能化作人形的生物,永远也不会出现在这个行列。”紫袍俊年注视着天空的那三道火痕。
“开个玩笑而已,话说,就算这样也没必要请上一棍吧。真是悲催的走兽呢,一个连飞行都会失误的走兽,你认为他能有多大威胁?”双爪少年撇了撇嘴笑道。
“别同情心泛滥了,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在这个生死时速的地方,每一个未知,都可以是致命。”紫袍少年皱眉道,“这里可是毁灭之初的副本啊!三S级的副本!而且,我们都是无意间触发了这里,别再用你那看待A级副本的幼稚心理出来秀了!”
“开个玩笑而已,不过呢,话说……几千个纪元都没有出现过的未知副本,你认为我们有多少可以出去的希望呢?”双爪少年贱贱地笑笑,这次,紫袍少年不再作声……
“呐,也不用那么懊恼吧……溯焱。”双爪少年悠哉道,“想一想,不是也莫名地热血么?”
“凌羽,你这是要走去哪里?要遵循队伍的一致行动!”紫袍懊恼道。
“束缚什么的,我可消受不起。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凌羽走上了灼毁之桥。
逍遥一遁,凌羽的身形就消融在了天地之间。
“凌羽!你个混小子!……”紫袍气急,“真是弄不清状况!这还是当初那能够胜券在握的时候么?!!”
火痕的冲击差点将延言一截两断,幸好延言潜在的强烈危机意识,使得他翻了个身,避开了锋芒。
如果延言现在有那么一点点清醒的意识的话,见到一出来就被人赏了一棍估计会有点郁闷……
延言断线木偶般的躯体,继续直线下落。
然而,溯焱这个神经紧绷的家伙,已经准备好随时给延言拦腰再补上一记火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