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日，79岁生日的爷爷一头乌丝，一根白发都没有，身体本来一直健康，可是摔了一跤，撞到了头，现在只有左半边身体还能轻微活动，坐在轮椅上，说不了话，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但头脑很清醒，听得见，看得着——而这看似是件好事，我却一直耿耿于怀——“如果奶奶同意搬到城里住，那爷爷就不用陪着她在乡下干活，也就不会因为搬水泥摔倒撞到头了。如果奶奶没有爬到房顶去帮别人拆砖，她就不会踩空摔断肋骨，身体素质很好的奶奶基本恢复后如果不闹着要回乡下，那爷爷也就不用全权照顾她饮食起居、干农活、喂猪，那也就不会因为劳累而摔倒。如果那些人没有在奶奶面前哔哔哔花了很多钱，奶奶就乖乖呆在城里，爷爷也就不会因为干活摔倒了。”
可是哪有这么多乱七八糟没头没脑没根没据的“如果”。
有时我在想，如果爷爷没有意识的话会不会更好。这样就听不见看不到感受不到自己尖酸刻薄的至亲挚爱对他的嫌弃和他们掉到钱眼里的讨论。他肯定很委屈，当初奶奶受伤，自己不离不弃，但这次自己变成了病人，却被嫌弃。当初辛苦劳作养大的孩子娶了媳妇生了孩子，这时却被他们嫌弃。
爷爷看到我时，想说话，但无能为力，大大睁着眼睛看着我，还能动弹的左手紧紧握着我的手。我心里说不出的心疼和难受。
我明白，他现在活着，但很累。我们自私地竭尽全力去让他这样活着，而没有问过他到底愿不愿意。
不知道他每每看到认识的人，着急想说话却说不出，只能流泪的时候是不是在向我们求助。
他的心里肯定积累了无数的委屈和愤怒。而说不出话的他只能默默承受。没有了语言的沟通，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的内心到底经历了什么，很难揣测他的心理是否依然健康。
他用奇怪却积极的方式吃药——所有药片直接倒在嘴里嚼烂，并拒绝喝水。不知道他是在以此抗议还是在抓住这活着的机会。我愿意相信后者。因为看着他伸手去抓我买给他的鱼油，并哼哼着要吃的样子，我觉得，他想好起来，他要好起来，要开口说话，把他的委屈、想念和愤怒全都抛回给我们这些站在他面前的人，他不要这样假装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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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为了给我们做手工挂面，太阳没出来就拉着一板车的面粉徒步去老式面条厂。而那条路，爸爸开车开了快二十分钟。爷爷说不想把爸爸的后备箱弄脏，所以一大早就自己拉着板车去了。
爷爷手很巧，会编草鞋、簸箕、蓑笠…小时候就觉得这门手艺非常酷。
以上。难道这么淳朴善良、辛苦了一辈子的老人，不应该安享晚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