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没怎么动筷子,就喝了几口矿泉水,笑嘻嘻地看着我猛啃大嚼。买完单后我有点脸红,羞答答地说你都没吃什么,还让你花钱。
他笑,说我胃口不大好,不过看你吃得那么香,心里可真高兴。
生活看来也就这样了,不可能像“娃哈哈”一般纯净,不可能像“农夫山泉”一样甜,更不可能像“美的”电风扇那么美,
我谦虚得无地自容,才发现傲慢原来是这么高不可攀的美德。
大概是四年前吧,这个白种人干了一件极其后现代的事,这事除了他和达利,估计没有第三个人想得出来:
他在自己三十六平方米的宿舍里垒了一个十二平方米的壁炉。
话说那个壁炉,真是鬼斧神工、美轮美奂,百分百欧式风格,但说也奇怪,人家欧洲人垒壁炉,都是为了躺在软椅上抱着猫读巴尔扎克,这位绅士倒好,只拿它烤红薯吃。
他让我吃烤红薯,给我倒红酒,然后解释说欧洲的贵族就是这么干的:
守着壁炉,喝着红酒,眼望星空深沉地思考着形而上学。
形而上学我不大懂,欧洲也没去过,但有两件事我实在想不通:
第一,吃烤地瓜是不是一定得用刀叉?
第二,拿烤地瓜下酒也就算了,拿烤地瓜下通化红葡萄酒算怎么回事?
说也奇怪,他赚钱之后,脚好像也不那么臭了,白白胖胖的,饱经沧桑的脚皮噼啪落地,让人莫名感动。
我女朋友冲完凉,往身上喷了至少半斤毒药,威风凛凛地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嗅自己的腋窝,我想她一定恨自己的腋窝太少,要是全身长满腋窝那该多好啊。
表哥羡慕地仰望着,好像他看到的已经不仅是一个屁股,而是天下所有屁股的典范,是一个抽象的屁股、一个后现代的屁股、一个形而上学的屁股、一个内涵和外延都无限大于屁股本身的屁股,同时还是屁股主义的法定代表人。
这时窗外响起了沙沙的雨声,我漫不经心地听着,看见照片里的爸爸慢慢伸出了手,手越伸越长,横过午夜三点,终于无声地伸到了我的脸上。
一只横过午夜三点的手,不揭示任何秘密,但终于让我无声地哭了起来。
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诗,没有诗。
三块钱的东西卖三百块,你说他是骗子;
三块钱的东西卖三百块,再开张发票,那就成了商业。
骗人不是罪恶,骗不成才是。
其实白领是这么一种东西:
民工当他们是大款
大款当他们是垃圾
而捡垃圾的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我深信不疑,真的,如果撒谎就罚我下辈子当北大博导。
二十一世纪被中国移动收购了,他们靠人民的废话赚钱。
反正后现代艺术说穿了就是俩字儿:没谱。唱什么歌并不重要,只要能证明是在唱歌就够了。
有一天我和女朋友终于谈起了理想,之所以强调“终于”,是因为只有缺心眼才能让人生完整,而给“理想”加框,则是因为它们都已经死了,现在只是理想的尸体。
咳,怎么说呢,爱上钱之后,我的血确实不那么热了。
让人直想打得他去找牙医。
或许这就是生活吧,每个人都有两个灵魂,一个在问,一个在答;一个在睡,一个在醒
抱着自己睡在夜里
醒后怀抱空空
汤是和伦理学一起端上来的,盛在一只雕龙饰凤的青瓷小碗中,标价四万八。
一条男士内裤售价一千一百元,这价钱如果买廉价内裤,可以买三百多条,够一个中国民工穿两百年。
一个民工的两腿之间,深藏着本世纪最重要的价值观。
比一生更长的这一夜,比一夜更短的这一生
爱因斯坦说过,他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用什么武器,但第四次世界大战肯定是用石头和木棒。
价值连城的商品,一钱不值的人类。
岌岌可危的时代,每一种商品都有它灿烂的名字,而人类却都成了无名者。
一切神圣之名,一切光辉,一切荣耀,俱归于商品。
欢迎进入谎言年代,诚实的人下地狱,说谎的人得永生……真理之钟停摆了,只有谎言最流行……
作为一个“人”,我也想过科技发达、丰衣足食的日子,有牛肉,有面包,有廉价汽车和大房子。
但作为一个“人类”,我是否有能力承受下面这种结果?
过圣诞节、过感恩节、过愚人节,可是从来不过清明节;
说OK、说BYE-BYE、说YES、说NO,可是从来不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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