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平流层
舷窗外翻涌的紫色雷云像某种活物，电弧在云层间织成蛛网。艾琳·吴把掌心贴在冰冷的观察窗上，量子护腕投射出全息气象图，那些跳动的数据流让她想起三天前平流层观测站传回的最后影像——十二道龙卷风在赤道上空首尾相衔，组成精确的正十二边形。
"吴博士，您最好系上磁力安全带。"副驾驶的声音被舱内突然响起的警报割裂，"我们正在穿过中间层湍流区。"
探险船"云雀号"剧烈震颤，艾琳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裂成碎片。二十七小时前她还坐在剑桥大学实验室里分析电离层异常波动，现在却被装进这个钛合金棺材，跟着联合政府的科考队冲向二十万米高空。控制台突然迸发的蓝光刺得她瞳孔收缩，全息星图在强电磁干扰下扭曲成梵高的星空。
"右舷三十度！"领航员的尖叫混着金属疲劳的呻吟，"上帝啊，那是什么东西？"
雷暴云团中浮现出成百上千个光点，像深海中发光的浮游生物。艾琳的量子护腕突然过载发烫，全息投影炸成一片雪花。她扑到观察窗前，看见那些光点正以量子纠缠的方式闪烁——当左侧的光团熄灭，右侧必然亮起，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琴弦在虚空奏响。
"生物电读数超过临界值！"生物学家霍华德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发颤，"它们...在共振！"
云雀号像撞进蛛网的飞蛾开始疯狂旋转。艾琳抓住舱壁上的应急把手，透过剧烈晃动的视野看见光群聚合成巨大的伞状结构，半透明的伞膜下漂浮着数以万计的发光触须。这分明是深海管水母的形态，却在雷电交加的高空优雅舒展。
"反重力引擎失效！"副驾驶的指甲抠进控制台缝隙，"它们在吞噬电磁场！"
舱内灯光骤然熄灭，黑暗中只剩下此起彼伏的警报红光。艾琳听见自己太阳穴血管搏动的声音，某种超越人类听觉范围的次声波正在穿透舱壁。当第一根发光触须贴上观察窗时，她看清那是由无数纳米级晶体组成的链式结构，每个切面都在折射不同维度的光线。
"准备弹射逃生舱！"船长的吼声被金属撕裂声淹没。
艾琳在失重状态下撞向天花板，逃生舱的金属地板突然从脚下弹起。压缩气体喷射的轰鸣中，她最后瞥见云雀号被光之触须缠绕成茧，那些晶体正在蚕食飞船外壳，像星尘吞噬彗星。
逃生舱坠入云海时，量子护腕突然恢复工作。全息屏上跳出一串莫尔斯电码，翻译过来是句拉丁文谚语："深渊回望时，记得带上氧气面罩。"还没等她破解其中深意，舱体就被某种引力场捕获。舷窗外掠过青铜色的金属穹顶，上面蚀刻着齿轮与蒸汽管道的浮雕——这分明是二十世纪科幻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设计。
气压阀开启的嘶鸣声中，艾琳闻到一股混合着机油和旧书籍的气味。当她踉跄着爬出舱门，发现正站在某个巨型飞艇的腹腔里。生锈的铜质管道在天花板上虬结成神经网络的形态，青苔沿着铆接钢板蔓延，而最令人窒息的是空气成分显示——这里居然保持着2023年的大气配比。
"欢迎来到平流层动物园，亲爱的标本们。"
带电流质感的男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生锈的蒸汽阀门突然喷出白雾。在齿轮转动的交响乐中，布满铜绿的机械穹顶缓缓张开，露出由全息星光组成的舰桥。一个穿着维多利亚时代船长服的身影背光而立，他手中转动的黄铜六分仪正在折射彩虹。
"我是尼莫，这艘'信天翁号'的指挥官。"男人抬起被机械义眼映蓝的面孔，"而你们，将见证真正的天空。"
艾琳的量子护腕突然发出刺耳蜂鸣，全息屏上滚动起血色警告：当前高度正在突破卡门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