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一年夏天，王蛋在柳村村东河边种了二亩地的西瓜快要成熟了。怕有人偷瓜和调皮孩子霍霍，王蛋媳妇早就催着王蛋去瓜棚睡。王蛋说还没熟呢不着急。没去瓜棚住，就往地里跑的更勤了。这天早上4点多，王蛋就醒了，穿好了衣服就往瓜地去，夏天的4点左右，天朦胧着已经微微有些亮光。刚出了村口离自家瓜地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王蛋看见远处影绰绰有几个长身白衣女子，还有说笑声传来。王蛋心里一紧，难道是偷瓜的，就加快了脚步。离地越来越近，那几个白衣影子却未见清晰，还是若隐若现的存在，谈笑声也断断续续的传来，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离地越来越近了，天也逐渐亮了，村里的公鸡有的已经开始打鸣了。倏忽间，也就眨眼功夫，那几个身影都不见了，声音也没了。王蛋心里咯噔一下，使劲眨了眨眼睛，又望过去，什么都没了。王蛋想，难道刚才看错了，又想不对呀，明明就是几个女人呀。越想越不对劲，白衣，如仙女般，有三四个的样子，难道是鬼。王蛋想到这忽然觉得后背发凉。但又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怕啥嘞。天也亮堂了。王蛋走到自家地里，查看了一下，在地中间差不多位置，那的瓜的竟然不见了好多。王蛋继续查看，走到北边临河的地边，往河里一看，河面上漂浮着十多个西瓜，有的还没漂远，应该扔河里时间不长。王蛋心疼的骂到，混蛋玩意，别让我逮着你。

回到家，媳妇还没起呢。王蛋找出红缨枪仔细的擦了擦。媳妇起来了，问，咋，擦枪干什么。王蛋说我今晚上去瓜棚住，有这东西能壮胆。就把早上发生的事说了下。王蛋媳妇说，早告诉你了该去看点，你不听。辛辛苦苦种点瓜不容易，别便宜了别人。

晚上吃过晚饭，王蛋就带着枪和手电背着被褥去了瓜地。瓜棚是早搭好的，里面用砖头和木板搭了个简易的小床。王蛋把床铺好，躺在床上，把手电和枪都放在自己右手边上。外面河水流淌的声音，和微风吹过庄稼的声音传过来，跟催眠曲似的，王蛋躺下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王蛋一觉醒来，天已微微亮了。他到地里走了一圈，没什么情况。就走着回家了。到家后，媳妇依然没起呢。王蛋在外面收拾着农具，白天还要去玉米地除草呢。

一连几个晚上，瓜田里一切正常。瓜已经有熟的能摘了去卖了，王蛋感觉付出快有收获了，谁在瓜田里有了幸福感，有点忘记了那天早上发生的事。

这天晚上，王蛋在瓜田里刚睡下。他入睡快，睡觉却很惊醒，迷迷糊糊的听着不远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下子醒了。仔细的听，果然是有人，应该有两个，正轻手轻脚的在瓜田里移动，还有小声说话的声音。王蛋慢慢起身，把手电筒拿在左手，右手把红缨枪拿起来，轻轻的移出瓜棚，向那几个人影处靠拢。向那边靠了几步慢慢地快绕到他们跟前了，也听出来了也看出来了，是几个孩子，便把手电筒打开，冲着他们一照，说你们干什么呢。那几个身影在黑暗里被猛地被手电筒一照，先是愣了下，又听到一喊。醒悟过来是被人发现了，转身撒丫子就要跑，装西瓜的袋子也不要了。王蛋把枪扔一边紧跟两步，一伸手就把后面的一个孩子给抓住了，并对那两个孩子喊，别跑，没事赶紧回来，要不我明天就找你们家长和老师去。另个孩子一看同伴被抓住了，想跑了也没用，就都乖乖的回来了。王蛋把他们带到瓜棚里，点上蜡烛。仔细一看，两个小孩差不多有十多岁的样子，虽然叫不上名字，但应该就是自己村里的调皮孩子。又把装西瓜的袋拿过来，里面装了三四个西瓜。王蛋问，前天早上把西瓜扔河里的是不是你们。一个个头稍高点的孩子说，没有，我们今天是第一回，就事想吃瓜又觉的好玩。王蛋说真的吗。三个孩子异口同声真的。王蛋说，想吃瓜直接来找我要就行，别在这样了，知道吧。孩子们说知道。高个的孩子又说，叔，我们来之前从你家房根那听过，听里面你们两口子说话呢还干那事来把床弄的嘎吱响。我们才来的，没想到，你来这真快。王蛋脑袋翁了一声，说你听到我说话了。孩子说，我听到有男的说话，以为你在家呢，就过来偷俩瓜吃。王蛋让自己冷静了下，对孩子们说，你们回家吧。以后别在干偷摸的事啦。孩子们说知道了，不敢了，一溜烟就都跑了。

王蛋坐在床头，缓了缓，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痛。媳妇是附近村的，叫李蓉蓉，比王蛋大五岁，长的还算不错。王蛋家里比较困难，父亲几年前因病去世了，下面还有一个妹妹，还在上学。母亲身体又不好，只靠侍弄这几亩地，日子过的紧紧巴巴的。为了王蛋能娶到媳妇，王蛋娘往媒婆那可没少送东西，让用心给张罗张罗。媒婆到也是办事的人，给介绍了几个，一打听王蛋家里面情况就没有下文了。李蓉蓉的村子离柳村不远。据说李蓉蓉十七八岁时和去他们村的一个跑马戏的走了，去年才回来。这一走六七年又回来，在农村风言风语可就不少。父母出门总被人戳戳点点。于是放出话来，差不多就把闺女嫁了。媒婆一下想到了王蛋。王蛋开始是不同意的，大好几岁，还跟人私奔过，怎么能行。可拗不过娘的意见，为了让娘了了心事，也就低头同意了。

结婚后，两人开始处的还行。不过日子一长，李蓉蓉的毛病就出来了，比较懒，爱睡觉，爱打扮，爱去镇上城里的玩。地里的活基本不做，对婆婆也没热脸冷言冷语的。这不结婚后不久，王蛋娘就领着王蛋妹妹回老屋住去了，为此王蛋和李蓉蓉大吵了一架。李蓉蓉也对王蛋越来越冷淡，嫌她不够浪漫和木头似的。

王蛋回想着孩子刚才说的话，想立马回去抓住那对狗男女狠狠打一顿出口恶气。又觉得不好，竟坐在河边出起神来。夜深了，在这个夏天的夜里，王蛋竟然感觉到了寒意，从心里往外冷的那种。

吃早饭时，王蛋和李蓉蓉说，晚上不去瓜田了，这几天啥事没有。李蓉蓉有些不自在的说，多看几晚上呗，小心总是好的。王蛋说不去了。李蓉蓉不高兴的说，爱去不去，全被人偷去才好呢，反正也卖不了多少钱。说完摔筷子出去了。王蛋没有生气，望着李蓉蓉出了院门，也起身走了出去。

晚上吃完饭，王蛋早早上床躺下了。李蓉蓉也躺下了，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就背对着王蛋有了细微的鼾声。又等了一会，鼾声均匀了。王蛋轻轻的起身下床开了门，直接去了瓜地。天上没有月亮，星星也稀少的很。王蛋没有去瓜棚，在瓜田东北角坐了下来，北边就是呜咽的河流。

不知过了多久，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来了，借着稀疏的星光可以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在了瓜田里，幽灵一般。黑影先是轻抬脚慢落步地走到瓜棚里那看了下，然后在地里摘了几个大些的西瓜装在袋子里，走到河边把西瓜径直扔在了河里，发出了砰砰的声音。接着转身又去地里摘了几个，又回到河边扔了出去。扔完了他刚过转身来，身后忽然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一张血糊糊的脸就要贴到他的脸上。他只吓得魂飞魄散，啊的大叫一声转身跳进河里就往对面奋力的游去。

第二天，王蛋和她媳妇是被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的。敲门的是地邻，说快去瓜地看看吧，出事了。昨晚有人偷你家瓜，从河里跑时被下到河里的渔网缠住淹死了，人好像不是咱附近的，不认识。王蛋吃惊的说，怎么还有这事。旁边李蓉蓉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喏喏的想说啥没说出来。几个人到了地里，人已经打捞上来了，30岁左右的一个人，脸上不知道水泡还是咋的看着很狰狞。不一会警察也来了，问了些情况，王蛋说昨晚一直在家睡觉了，什么也不知道。李蓉蓉说对着呢，我们在家睡觉了。由于惊吓，李蓉蓉一直浑身抖个不停，仿佛冬天来了一样。

夏天过去了，秋天过去了，冬天来了。李蓉蓉早就回了娘家，再也没回来。王蛋早起的习惯还有，在一个薄雾的早晨，王蛋出了家门习惯性的往原来的瓜田方向走，突然有女人的谈笑声传来，循着声音望过去，隔着雾气，远远的有几个长身白衣女子在说笑着向这边走来。王蛋陡的停住，一种冰冷的寒意和深深的恐惧如雾般弥漫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