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黑夜悄悄对我说:
“历史没在瓦片上留下什么宝贵的东西,
这村子干干净净;
只有青苔之类的东西进来住过,
对,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它管你身后的山叫父亲,
管村头那棵枯死的树叫母亲。
山里那些乱石啊荒坟啊都是它的坟墓,
每天我都听它在教畜生们唱歌,
唱长长的山歌,从早到晚。”
村里的黑夜悄悄对我说:
“它往往在黄昏起风的时候一个人自言自语,
下雨的时候一个人站在田里发呆。
你问我它在做什么?这…我就说不清了。
可能是田埂土丘阴影里的那若有若无呼吸声…
是山路旁边林子里小声的低吟…
是村里小路转角处未知又神秘的标记…
或者是那白炽灯下惨白黯淡的眼睛…什么都有可能嘛。
也可能是山路崎岖要你注意脚下那尖锐…
走毛骨悚然的夜路要你安心…
要你聆听大地深处鼓动的飓风…
或者是要你仔细数数溪边遗落的小小生命。
其实…
我觉得它什么都没说,
它就是在等待,等待消失的命运。
关于消失…你别操心。
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村里的黑夜悄悄对我说:
“我猜晚上出来乘凉的老人知道些什么,
老人肯定和村子有过约定,
保守着不可说的秘密。那秘密…
嗯…像黄沙中吹着的风;
像星月下编织的挽歌;
像沐浴在月光下的夜,也就是我;
也像是夜色在青石板上偷偷刻画的痕迹。
这座村子用最土的言语,
掩藏最深的秘密。
我为什么知道这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放心,一切我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