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翻过你家的旧相册?对,我说的就是藏在橱柜最下层的那几本,彩色的照片大多塞在塑料封塑的那种里,黑白相片甚至是粘在一张硬塑料纸下。港台进口,当然更可能是仿制的那种,每张照片旁还有两个繁体的字:備註;买胶卷洗相片时照相馆赠送的那些,除了右上角大大的KODAK的logo外,封面甚至带有一定的时效性,比如98世界杯,比如2004年奥运会。
照片呢?和我一般年纪的,满月、百天的几年照片大概都是黑白的,好在第一张彩照已经穿上了完整的衣服,并未暴露器官。随着相册质地的由旧至新,你看到自己会走了、上学了、会对着镜头摆pose了;你看到出了人生第一趟远门、拿了人生第一个奖状、登了人生第一次舞台;你看到自己第一次拍写真照时惨不忍睹的腮红、第一次拍证件照时呆滞懵逼的表情;你看到自己青春叛逆期的照片从无笑容、学业重压时的照片颜值低谷……
再后来的照片,必须开电脑才能看得到。也有一些,需要打开QQ空间,点击那个“只对本人可见”的相册,看自己和早已经不联系的高中同桌的合影,看毕业照上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面孔,看与初恋男盆友/女盆友合影时的羞涩面容。
近几年的照片,却又多数存在朋友圈,父母与年轻二字再无关系,鬓边白发渐渐变多,只有身旁的你腰杆挺直,仿佛旧相册中当年的他们。
登高峰一秒 得奖一秒
再破纪录的一秒
港湾晚灯 山顶破晓
摘下怀念 记住美妙
升职那刻 新婚那朝
成为父母的一秒
要拍照的事 可不少
可是,你已经多久没有用相机拍过照了?小时候逛公园,每按一次鲜红色的快门,都要瞄一眼青岛牌相机镜头边的数字,看着它从36变到0,然后将快门锁解开,反向拨动36下,打开后盖取出已经卷好的胶卷,小心翼翼放进口袋,再拆封新的一卷,卡好齿空,合好后盖。
上大学后第一次摸到单反相机,师兄谆谆告诫:快门是有生命的,你每按一次,他的寿命就减少一次。从此对摄影充满敬畏,牢牢记住黄金分割法则,牢牢按照九宫格构图。
直到柯达破产、拍立得停产,现在拍照,简单无比——掏出手机,摁亮屏幕,向左滑动,按下快门键。拍得不好,删掉就是。当年细细品读并暗记于心的《纽摄》已经忘得一干二净。更别提将胶卷送到照相馆,然后被告知一周后来取的岁月。
苏轼有句诗,叫「非人磨墨墨磨人」,意思是人拿着墨锭在砚台里做圆周运动,看起来是墨块渐小,实则是光阴流逝。拍照一事,其实同理,看起来是人按快门,其实是你的容颜相貌,透过镜头,通过传感器,转为电信号,经过模数转换,变为数字图像信号,送入芯片中处理完毕,最终呈现在屏幕上。
墨块磨去的时光,一去不返。
相机留下的画面,一去不返。
只一格 经典的偶遇已 不再
尽量框住目前大概
每到月初,整理上月照片已成习惯。删去拍模糊的,挑出连拍中最好的,剪切到“图片”文件夹下按照年份月份命名的文件夹中,像是完成了一场告别仪式,生活中的林林总总、鸡毛蒜皮早已忘却,只有这些照片躺在硬盘中,供年底总结,供家人共赏,供夜深人静时悄悄打开,回味当时面对镜头时的每一个瞬间。
你记不住的时刻,会有QQ相册和Instagram替你记住。
其实 人生并非虚耗
何来尘埃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