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看到蓝影网向蔡明亮导演以及其用户发布的道歉信,并表示从此将关闭网站,后又补充一则声明,表示不会重开或以其它方式“复活”。
首先想表明自己的情况,由于机缘、兴趣、学识等等原因,我还从没有看过蔡导演的电影,不排除今后会看的可能,这是不受此次事件的影响的。其次,惭愧的是,我也一直是盗版影视的受益者,虽然从蓝影网下载的片子不多(原因只是因为自己比较懒,喜欢找配好字幕的片源,而蓝影网的所谓“生肉”比较多),但性质一样,不好就是不好,所以要认。第三,就事论事,这类事永远都是“双方的行为都可以理解”,各自都有苦衷和道理,至于网传蔡导演年轻时照样买盗版,蓝影网是一开始不认错等等情况,我不了解内情,没有评判资格。第四,非常厌恶像以往的网络骂战一样,从事件本身发展到攻击个人,甚至发展到攻击整个内地和台湾关系,极其厌恶。我相信一句话,骂战永远不会说服持不同观点的人,只会使双方更加坚定自己的立场,更加极端地讨厌和排斥对方。
其实通过这件事,更多的是会想到这些年来亲身感受到的盗版影视在国内的发展情况。由于从小在大型厂矿生活,受当时的内部闭路电视的影响,不知不觉喜欢上了看电影,也包括好的电视剧。严格来说,可能当时的闭路电视不能算作盗版,毕竟每部片子之前,都有像模像样的一张不知道是所谓的“引进”还是内部播放的“许可”,但这一批片子大都是国外以及港台的优秀作品,就算有些从今天的视角和阅历来看不算那么出色,但对当时刚刚开放没多久的中国人来说,无疑是看世界的一扇窗口。
由于录像带的普及,各种不知渠道的翻录制品得以在大家的生活中流传,经济条件好的,家里可以花数千元购置日本进口的录像机,录像带则有从沿海走私进口的,也有不知翻录多少遍的,画质今天的观众不用期待,但新鲜,刺激,好玩,多少人迷恋其中。钱少的也没关系,大街小巷到处是录像厅,有的不景气的电影院自己也开录象厅增收,那也是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多少今天的天皇巨星年轻的脸孔就是在烟雾缭绕甚至肮脏阴暗的一间间遮得密不透风的小屋里被认识,熟记。当年也隐约知道有种东西,更加高级,叫镭射影碟,但其高贵的身段完全不可能为普通家庭观众欣赏到。
再后来,一则“小影碟特便宜”的广告慢慢被大家接受。一开始完全不知道这广告说的是什么东西,后来随着vcd机的普及,才知道这是一种比厚重笨拙的录像带更加“先进”的储存媒介。其实现在我们已经知道,vcd,甚至后来的dvd,本身的画质并不一定比录像带更优越,这完全取决于采用何种素材制作,以及压制技术如何。但当年小小一张塑料片就是“高级”的象征。像所有后起的国家更加容易采用和普及“新技术”一样,vcd在内地迅速淘汰了录像带,毕竟携带方便,价格低廉。还记得当时如果买到一张喜欢的电影的vcd的激动心情,如果碰巧是比较优质的“大碟版”,那心情不亚于今天购得一张限量发行的原版蓝光影碟,甚至更甚。当时天真地想,这样一张vcd,就可以完美收藏这部电影一辈子了啊!因为完全不能想象后来还要“洗版”,因为还会有dvd,还会有蓝光,还会有……
接下来就是dvd时代,那些年碰巧也是国内外大师佳作频出的年代,部部精品,无论是好莱坞商业大作,还是文艺小众的小情调,可以反复观看的作品比比皆是,大学时代聚在一起看碟相信是当年无数人记忆中无法抹去的一个场景。
然后蓝光、甚至4k技术推出。并且随着经济条件变好,对外开放程度进一步发展,国内观众也可以通过代购等手段购买到喜欢的原版影碟收藏。同时伴随网络技术的发展,终于到了可以下载电影的年代,收藏影碟的少了一些,这也符合快餐年代年轻人的生活观念,毕竟,真正迷恋电影的,还是少数,大多数人更加喜欢直接在电脑甚至手机上在线观看,连下载下来,连接到电视上都懒得做了。而我们这些那个年代过来的老影迷,还是喜欢收藏,对于认为会反复观看的电影,会去购买,对于一般的影片,就靠下载,靠字幕组。毕竟动辄一两百以上的正版影碟,大多数人不可能经常性消费,而国内的现状是,不靠网络分享,不买昂贵的正版原版,就机会没有机会欣赏到真正的好作品。
最后想回到这次事件上来,还是不得不聊一些自己的观点。蔡导演,不了解其本人是怎么样的,只知道是台湾文艺片的优秀代表,在这一点上,我非常尊重,与其私德怎样毫无关系。蔡导演对盗版深恶痛绝,换位思考,绝对可以理解,至于网上有人说,蔡导演搞反了,不是因为有盗版别人不看他的电影,恰恰是因为有盗版,他的电影才为更多人看到,这样的观点不做评论,因为不管怎么说,维权是没错的。只是有点出乎意料的是蔡导演的态度有点“杀之后快”的狠劲,以不弄死你不罢休的气场针对一个盗版网站,这样的情况见之不多,也许是个人性格,也许有其它隐情,但终究无法说人家不对,更不应该以此上升到对整个台湾的忿恨。只是我也希望蔡导演能够看到内地情况的特殊性,采取温和一些的态度处理,哪怕真的对簿公堂,也不要喊打喊杀。内地影迷真的挺可怜的,记得我在英国学习期间,使用过一项影碟租赁服务,只要在连锁店登记,花极少的钱,就可以每月租用一定数量的影片,且可以网上选片,邮政寄到家中,欣赏完毕,使用附带的回邮信封丢到邮筒寄回即可,全世界发行的电影都可以找到。听说美国有好一些的图书馆,更是可以免费租借各类电影的录影带及影碟。这样的服务在内地简直是痴人说梦。抨击盗版之余,甚至要诉诸法律之余,也请略微给这些沙漠中的人们一点温情和希望。
从影迷角度来说,无论如何使用盗版是不对的,但由于经济条件、审查因素等等,无奈地看了、下载了就算了,但不要以此为荣,千般狡辩,待到有经济条件之时,适当支持自己喜欢的作品,仅此而已,此外就默不作声,闷声享用就是,毕竟起码的是非观念和法制观念还是要有的,不然别人不同情我们,也实属咎由自取。
最后,不管怎样,感谢无私的种子搬运工、字幕组,你们的确为这个“文化沙漠”中的苦行者,带来最无法取代的快乐,带来无边的视野,带来希望与宽慰,也无形中对提升我们的品味、改善我们的价值观起到了一些作用。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