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做了一个梦,经验濒死的梦。梦里成为亡者的镜子,走过生死交界那一秒的旅程。
恩师曾说,清明的梦需要关注和记录。
梦中我安然平躺,下颌微收着呼吸,先生突然跟我说:“别那样呼吸,你会死去的!你看,你刚刚的呼吸过程已经让你心跳停止两次了!”梦里,我回忆了他说的停止两次,经历到心脏狂跳之后的顺势停顿,是真的停了,然后又启动了。漂浮不定的死期让我梦里感恩下一秒的自己居然还活着………心识流动的这种教示,唤醒和震撼了我对无常的再认识。梦里连接到2012年爷爷突然在睡眠中过世,我在哈尔滨;连接到2017年4月家公突然在家中睡着过世,我在无锡。……接到亲属电话噩耗传来的两个瞬间,死亡粉碎着我对恒常的设想和力量………风树之悲,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夜不能寐寝食无味。对于这样的突然离去我能想到的理由只可以是心脏衰竭梗塞,然后心跳停止。我猜测并美化这种死亡是没痛苦的藉此安慰,他们只是,跳不动了,去休息了……
今晨醒来,念情深如彼,忆不可追之往昔,念不可见之故亲,复头涔泪潸感伤而祁。人之生也,与忧俱生。梦里顿悟这必是前所未有的庄严肃穆的治愈和消亡小我劣根的可能性正在发生。生者必死,聚者必散,尽管知道可在寂静中得到与肉体的告别是莫大的福报,虽然生活已允许自己坦荡勇敢直面无常,但潜意识里依然包裹着万千不舍不解的缠绕,埋藏着对没准备的离别的恐惧和巨大哀伤。于是我曾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为家公画曼陀罗,泪雨滂沱消解硬伤,曾在每一次印度古老的火供中与他们连接,去看看先辈们现在过得好不好。祖辈若安在,后生将荣昌。吾深知故亲已斜阳落水,我辈已承尊椿之寂。此时因梦忆往昔,依旧痛哉悲心。
昨晚火供结束时,突发一场三分钟左右的飓风,那是转化的预示。我告诉朋友为她亡亲做火供仪式时,我看到的画面是彼岸那端的一步三回头欲语泪先流,是时候真正告别了。阴阳相连的时空里,我也被带入到我的告别和千古日月中,带来如此一番真切的死亡心跳。
在Amma上师的道场里经历这一切心识的流淌转化,心存无上感恩。寓言是真实的,现象更是真实的。真正的觉察会藏在柔软的潜意识里,藏在未知的无期待里,藏在环境的信任里,藏在信仰的交托里。接近死亡带来一种真正的觉醒和生命观改变的预示。死亡的脉搏、死亡的心跳、死亡前的挣扎和欲念让我看到生命的易碎无常和努力生活的契机。
死亡从不是我忌讳的话题,因为人都在向死而生。生死本是一体,了悟生死是一种应得到的权利。解放了对死的恐惧,便可以在生中看到灿烂的光辉,也可以减缓生存中自持的苦悲。梦魇显真境,可遇弗可求。鸟惊心,花溅泪,感念生时弗能报恩于万一,古稀失之,惟望穿于悲鸣光阴。死者长已矣,生者壮年且承前启后扶老携幼,保亲眷和美,生之老者则怡然安享合乐。
虚实相生,顺势而成,残荒之美,天赐所得。人生如茶,浓淡沉浮,同无亦同有,同一同万物。知其意者,我辈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