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京都暗涌
正夫人很是疼爱钊公子,在她眼里钊比她任何一个儿子都要出众,瑾有的稳重,琂有的聪慧,顼有的英武,钊都有,现今的钊公子更是英俊有礼。婢女接过钊公子带给正夫人的礼物,一个普通的食盒。"夫人,里面盛的是娘亲亲手做的酥饼。"正夫人喜从心来,"辛苦钊儿,也劳你娘亲记挂了,这么多年没见,还记得我最爱吃的就是这酥饼。"正夫人摆手把钊公子叫到身边,让他坐到榻上。钊上前几步却又停下,正夫人见状笑着说道:"你呀,总归是长大了,小时候也没见你少在我身边转悠,也罢,既然已经行了冠礼,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钊随身拿出两个大小一样的檀木方盒,一并交给了正夫人,"夫人,这是钊儿送给两位妹妹的礼物。"话音刚落,瑾和琂就到了内堂,两人先拜了母亲,三人又互相行礼。
瑾随母亲去安排晚宴等事宜,琂陪同钊将礼物送去各处后,便坐在屋内叙话。"钊哥已行了冠礼,可有官职了?"琂恭敬的问道。"琂弟,不必如此客气,我又不是瑾哥,你我就差不到一岁,我行了冠礼才没几日,要是有职务在身我还能来这儿逍遥?"钊公子打开送琂的礼物,"这是我花了两年的时间请一位隐士匠人做的毛锥,你看看,拿回来之后我都没敢上手摸,你字写得最好,文思敏捷,你才是他的正主儿。"这支毛锥朴素无华,毫锋泛起淡雅的光泽,琂接过并起身致谢,仔细欣赏着这支毛锥的风骨。好一会儿琂才爱惜地收起来,拉着钊公子看起最近研究的碑帖。
"钊哥,钊哥。"顼看见钊公子的打扮,忽然意识到自己忘记行礼了,刚要退回行礼就被钊公子拦到怀里,"五年没见,你可有进步?"说着就是一拳,顼稳稳接住,"可别让我大哥看见了,又该唠叨我没大没小了。"三人打闹了一会儿,便到了晚宴的时候。
晚宴上山珍海味,琳琅满目,众人觥筹交错,宁公只坐了一会儿就回到了书房,钊随后也到了。"钊见过宁公,入府多时还未正式拜见。"钊拿出贴身的书信,上前一步,擎过头顶。宁公打开书信,看过后放入一个盛满信件的匣子,便示意钊公子出去。
晚宴过后,众人散去,两位夫人坐在一起叙话,正夫人体恤侧夫人操劳,拿出酥饼一同食用,打开食盒,香气四散。"托姐姐的福,还能吃到帅府夫人做的酥饼,这酥饼虽不是名贵之物,但这钊公子一路游山玩水,还把这酥饼保存的如此完好也真是有心了。"侧夫人小心拿起一块酥饼递到正夫人面前,这酥饼果然如刚刚做好一样,不见有丝毫破皮。正夫人接过酥饼,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的确是有心了。"
正夫人差婢女拿来了钊公子给两位小姐的礼物,"妹妹,这是钊儿给玮儿和琬儿的礼物,檀木盒子倒是精致,就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说话间就打开了一个,一只花穗钗,雕工精细,浑然一体。侧夫人打开了另一个,是只花鸟钗,一样的灵动脱俗。"姐姐,玮儿明年及笄,我的琬儿也还有两年,这发钗倒是先送来了。"
正夫人交代侧夫人把这两只发钗收好就去书房寻宁公。宁公的书案的宣纸上有一点墨迹,还未干透,正踟蹰的宁公见夫人来了便问到:"可有话要讲?"正夫人只说钊带来的酥饼和发钗便不在说话了,二人相对而立,良久未动。酥饼完好,权不像是钊公子一边游山玩水一边途经此处顺便带来的薄礼,而两只钗更是意味深长。瑾降生后不久,帅府夫人有孕,宁公曾言,若是女子,便嫁与瑾。不久帅府夫人产下钊公子,自此无所出,此事便不再提起。而今,恐怕是有心人记起了此事。
翌日清晨,钊公子在顼的拉扯下来到花园,“钊哥,我日日练功,也没人陪我,今日你来了,可算是有个伴儿了。”顼扎马步的功夫还是钊公子教的,“自从父亲来此处养病后,军中随从也裁剪到只留下护卫,五年了,都是付主事得空了才教我些新招式。”钊公子一边听着顼发牢骚,一边欣赏着处处美景,“那你可曾研习兵法?”顼打了一套拳,对着钊公子严肃地说道,“大哥忙,没空搭理我,二哥无心于此,父亲从前还教我些,自从病了以来,母亲便不叫我去打扰了,所以我也只能自学。”顼把“自学”两个字咬得颇重,一副骄傲的样子。
钊公子寻着木兰花树走着,顼跟在后面,“钊哥,你有没有看我打拳啊?”木兰花树隔着一道矮墙,紫色的花开满了树枝,抬头望去,蓝天做画,既不妖娆也不失娇媚。“这木兰是谁种的?”钊公子对顼的一套拳法稍作点评之后便问道。“谁种的不知道,但是玮姐姐喜欢,这院子里除了木兰就是玉兰。开花的时候好看,花落了就没有这般美好了。”钊公子若有所思地对着顼说“你还真是块石头,花开的好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可冬季里没有花点缀的树枝也有寻常人看不到的意义。”钊公子的话在顼听来不甚明白,只觉得钊哥和五年前已有了大不同。
宁公又回到了静松阁,付主事拿出一个细小的竹筒,蜡封完好。宁公接过,亲自打开,取出一张锦书,其表象不过是些账目往来的明细,实则是京都的一切动向。这条密令线已停运三年,如今重新启动,仍运行完好。此时的京都看起来异常宁静,相府不再门庭若市,帅府也是闭门不出。国君已多日不上朝,一说是帅府软禁了国君,逼迫其立未满八岁的幼子为储君,只待国君驾崩后,挟天子以令诸侯。然则这只是谣言,一则宁公相信帅府,即便是私心,也是为保全自己,野心这种东西恐怕只有相府才有,先国君为了制衡相府一度重武轻文,这也是最后立东宫的原因之一。当初帅府拥立东宫也是因为主和的相府过度打压,一旦相府如愿,帅府就此没落,甚至遭至杀身之祸。同时,宫中内应证实国君行动并未受限,但确已时日无多。新君对帅府的扶植显然有些失衡,这些年来帅府根系愈发庞大,相府大有急于压制的可能。此次的角力难免动摇国之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