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失业在家赋闲,每天不愁吃喝,再也不用担心下一餐会不会又是蛋炒饭,渐渐地,刚回来时的失落和烦躁好像被表面的安逸褪去,开始没心没肺地挥霍着日子,等待着招聘会,偶尔做做发财梦。
本来我是不想回来的,我不喜欢呆在家里,白天会很无聊,晚上还要和妈妈挤着睡,白天的时候看着路上稀稀疏疏的路人,晚上看着一望无际的黑色,没有路灯,没有公共照明设施,所以星星显得特别耀眼。晚饭后会和我妈出去溜达一圈,她说她就向往这种宁静惬意的生活,城市太嘈杂,她会坐立不安。每当这时,我就会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说,我还是喜欢城市,我想要享受城市的便利,我想要多姿多彩不一样的生活,我怕黑,我想要发光。 回来的初衷是刚辞职时那个秋风萧瑟的下午我给我妈打了一个抽风的电话,想要得到一点点安慰和鼓励,然而电话后用户体验不佳,我就说了几句不开心的话,就结束了。然后蒙太奇剧情出现了,我妈又开始了无尽的夺命电话,告爷爷诉姑姑,然后不到半天时间全家都知道了,纷纷问我为什么辞职,于是我一个个解释加说明,按照他们的要求唯恐漏掉了一个细节。我以为应该结束了,我终于又能安静了,放个空,找个工作。然而,我发现我想错了,在他们的思维里,我出现了逆生长,他们竟然会觉得我会去轻生,想不开,好吧,当我还在策划一场关于魔都的放空之旅时,估计他们已经在脑补各种悲剧,跳楼,投湖,吃安眠药,割腕,撞柱子……其实每次难过的时候我是想过那两个可怕的字眼的。可是我想了很久,终究没想出舒服的姿势。我不会吞药,吃安眠药不行,再说了,临床研究,一次性吞食大量安眠药根本不会导致开挂,最多变成植物人,长眠不起,以我妈对我的疼爱应该会照顾到青丝白发,嗯,挂了还要人操心,不划算。割腕也不行,我怕疼,O型血那么珍贵,等它流干休克估计都能救好几个鲜活的生命了,多可惜。溺死也不行,会很痛苦的。撞柱子也会很疼,跳楼更不行了,万一成功了,妆不太体面,万一没成功,痛的要命不说,缺胳膊少腿更会生不如死。所以,每当此时,我也就是偶尔想想,然后呢,去吃点好吃的,发会呆,摔摔无公害物品,就过去了。可是家里好像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于是,还没来得及和朋友说再见后,我匆匆回了家,想到确实也已经半年多没回家,也许他们真的想我了,毕竟我是个不恋家的人。回到家后,刚从爷爷的红三轮上下来,奶奶就一把抱住我,停顿了足足有十秒多,才放手。我被着猝不及防的热情惊呆了,要知道,她平时很少有这种亲密举动的。
#你的笑容是她心里的最柔软#
就这样,我终于又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移动,又能随时看管我了。我也开始自由起来,什么也不想做,晚上玩手机到很晚,看看招聘,看看软文,不知不觉常常到深夜才睡着,第二天总是起的很晚,我妈也不管我,爷爷奶奶也终于惯着我了,她们都觉得我收到了创伤,需要冷静,需要呵护。每天就这样过着,好像忘记了之前的一切不快。
今天我又像往常一样,起的很晚,我一边吃着中午饭一边坚持着把昨晚的«致青春»看完。看完后,我又漫无目的地搜索着电影,看到了很久前就想看的«萤火之森»,准备继续沉迷影界不闻窗外事的。就在我调试手机重重按下播放键的时候我妈来了,她说,你不能再看电视了。你来帮我理货吧。我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想着最近在家除了洗碗,确实很少帮她了,所以就放下手机去了。理货的目的是把夏装秋装都收起来分类放好,然后再货架上布置冬装,她吩咐我说,你把颜色一样的衣服都装一起,避免染色,我看着架上一堆反问她,有颜色一样的衣服吗?应该是把颜色近似的衣服放一起就行了吧?不对,夏装都放一起,秋装也放一起,应该不会染色的吧,只要不碰水,防潮。大概是急需收架,我妈答应了就按我说的做。于是我开工了,我把所有的衣服都按中线对折,当我叠好四五件左右,我妈不乐意了,她突然很严肃地说,你这样子叠衣服都被你叠坏了。我转向她停下手里的衣服问,怎么不行了,她朝我翻了一个白眼蹲下来把我手上的衬衣拿过去摊开重新叠,不得不承认,她的叠法确实让衬衣看起来很整齐,很精致。可是我觉得我好不容易在家,可以帮她收拾东西,应该以最快的速度处理问题,至于衣服怎么叠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所以我嘟囔了一句,你觉得这样叠能放好吗,又没有专用的包装盒,叠好了放一起还不是会乱,就继续理货了,当然,虽然不认同,但还是按照我妈说的做了。
#就喜欢和你一起手牵手啊#
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我妈突然大声吼道:我教你的时候你不能看着点吗?我这是教你做事知不知道?我觉得很莫名其妙,我怎么没看着了,我不是照着你的样子叠的吗?你自己看,你这件衬衣扣子扣了吗?叠成这个样子成吗?做事能不能认真点?像你这样子,到哪谁都不要你。最后一句话说完后,我忍不住了,我怎么不认真了,你不要一件小事无限放大好吗?对,我就是没人要我,我就是找不到工作,关你什么事?你还好意思说,每天睡到这么晚起来,在家里一什么事也指望不上你帮忙,你还有理了?对,我就这样,怎么了,我晚上不吃饭了,满意了么?你这么能干,你自己做好了,我不做了,我不会做,你别找我了。说完我就离开了坐到店里去了。
家里有个帮忙的伙计看到我们吵起来,劝我说,别坐这里啦,去给你妈帮忙嘛,平时没人帮她,挺辛苦的,身体又不好。我不作声,我越想越委屈,哪次回来我没帮她了,每次都是我代她洗成山堆的衣服,一切家务除了做饭几乎我都不忍心让她动手的,凭什么这么说我啊。你不喜欢我,我还不想回来呢。就这么暗暗较着劲儿,我妈过来了,冷冷地甩下一句,快去帮我,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没好气地回答,你自己做吧,我做不了。于是她走了,大概坐了半个小时左右,她又过来了,还是之前的语气,一样的命令式吩咐。我还是纹丝不动。
吵完架,我也没心思看电视了,我又开始搜索各大医院官网,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工作,离开家,再也不回来了。就这样,我一边找一边打电话,完全不理会她。这期间,她跟我说过几次话,都是各种小忙,我都拒绝了,你自己拿吧,你自己去吧,你自己来啊。同之前不同的是,后来的语气,一次比一次温和了,可是我依然不理会她。我给同学打电话的时候天渐渐黑了,我想起了回来后我们频繁的小吵架,关于什么的不想去探讨了,只知道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跟我吼了。我突然觉得很难过。打完最后一个电话我趴在柜台上,呆呆地看着屏幕发呆,好像所有不好的情绪都被释放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妈来喊我吃晚饭,我头也不抬地说,你吃吧,我不吃。她走了。我继续开始看着屏幕发呆,又过了几分钟,她又来喊我吃饭,这次她换了语气,你快去吃饭,一会菜凉了呢,有你喜欢吃的鱼。你快去啊。我开始一动不动,我不饿,你吃吧。她又说了几句,还是同样的内容,我还是说,我不饿,你自己吃吧,我不想吃。噢,对了,今晚我不睡觉了,你一个人睡吧,我就在这睡。她走了,我绻在柜台里,觉得天气一下子冷了起来,我把衣服拉了拉,想让自己暖和一点。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我弟吃完了,我妈又过来了,你过来吃饭好不好,菜真的要凉了,我们一起吃好吗?你自己吃吧,我不想吃。你吃饭好不好,你不吃我也不吃了。你吃呗,我不吃你做的饭,我去我奶奶家吃。好好,那你快去奶奶家吃,一会她们也要吃完了。我一会就去,不用你管。要我不给你奶奶家给你盛过来你吃好不好,你别,我不吃。那你吃饭好不好,我错了,我不该说你,我们一起吃好不好…………算了,我去吃饭吧。念叨的好烦,我觉得继续下去实在毫无意义。决定不再拗着了。
于是我和我妈一起去了厨房,开始吃饭,饭已经剩的不多了,菜也基本凉了。可是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只想快点吃完,免得再有太多的交涉。我低头扒饭的时候,我妈突然把椅子移过来,很低沉地说,对不起,今天是我错了,妈妈越想越觉得自己做错了,你辞职了本来心情就不好,我不应该说你的,我甚至没有去安慰你,在你需要鼓励的时候支持你。想想就想打自己,我怎么犯了这么愚蠢的错误,我女儿一直都这么乖,这么懂事,我还这么说她,想想真的好后悔。就这么絮絮叨叨地,心里好像一下子没了怨气,我也开口说,不怪你其实,就不喜欢你冤枉我,我明明很认真的。还硬扯到其他事情上。你也别再自责了,没那么严重,我最近白天是睡得挺晚的,没有像以前那样帮你了。不能全怪你。不对,怪我,怪我说你,你都那么懂事了,我还说你,是我的错……我们就这样互相认错,就着剩饭冷菜,觉得吃的格外香。吃完饭,我妈还不放心地抱着我说,以后再也不说你了,但你也答应我以后十点钟必须睡觉好不好,我望着她急切想看到回答的目光,开口笑了:好,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