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水木刅 故事简介
两个饭桶
1.
这顿饭我们从中午一直吃到晚上。
外面天寒地冻、雪花飘飞,老话说瑞雪兆丰年,地里的虫子都被冻死了,明年的小麦就可以放肆地生长了,又是一个好年头。
这是小学老师经常在我耳边唠叨过的,真想不通当时是怎么被骗过来的,竟然还信以为真,这些没什么真才实学的所谓园丁们满嘴胡扯,不光在课堂上给我们洗脑,就是周末或者放学以后也不让你闲着,比如,每周五都布置一篇作文,让你玩的时候心都得悬着,每天都得写一篇日记,让你绞尽脑汁也不知今天干了些什么,长年累月地积累,也锻炼了我们另一种能力,那就是胡编乱造。
至于究竟编了多少瞎话已经无法统计了,后来连瞎话都懒得编了,就开始记流水账:XX日,天气X,星期X。
晴天就写今天天气晴朗,我把家里的花搬出来晒晒;倘若今天下雨了,就写今天把外面的花给搬了进来;如此应付式的教育让我替自己都深感惋惜,小时候我家里根本就没有花,就一盆仙人掌,长年累月地放在屋檐下面,无论寒冬腊月还是炎炎酷暑,都无人问津,风吹日晒也不死,春风吹又生又发起来了,生命力让我羡慕,后来搬至S城,这玩意儿也被带过来了,有一个搪瓷脸盆那么大,有一阶段我妈老让我喝纯牛奶,我喝不惯,总觉得喝完一口仿佛在牛身上啃过一样,因此总是偷偷地奉献给了它,没过俩月就死掉了,很是莫名其妙,后来我只能归结于穷日子过得富日子过不得,当然换句话来说就是可以共患难不可同富贵。
我们一起回忆了美好而又幼稚的童年时光,相较我的困惑,陈然更是心事满满,小时候经常跟着一帮小伙伴一起偷鸡摸狗,讨人嫌的事儿可没少干过。
“以前玩的好的现在还联系吗?”借着酒劲我问道。
“还联系个屁,很多都不上学出去打工去了,就我一人还在读书!”陈然一脸的忧伤。
“得了吧,别再我们面前秀文化,不是,陆羽你没长心吗?”我对着筷子横飞的陆羽怒吼道。
“操,你能小点声吗,吓我一跳,你看肉都掉下来了!”陆羽很不满地回应道。
“我的意思是陈然说就他一人还在读书,他暗指你们即使是在读书也是在混日子!”我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俩。
“滚蛋,我俩又不在一个村,以前我俩都不认识,说实话,梁衡,我很烦你这一点,没事儿就喜欢离间我俩之间的感情!”陆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其他人都笑了。
“狗咬吕洞宾,我的意思是你要好好努力了,真的,别一天到晚惦记着杨琳,魂不守舍的像话吗?”
“还有脸说我,你不也那样吗?”陆羽看了看蕙子,又瞅了瞅李想,陈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蕙子被他的目光看的又开始紧张了,韩佳倩凑到她耳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估计没什么好话。
2.
借着酒劲,我又开始胡思乱想,李想淡淡的笑容一直挂在我心上,我很想跟她当面聊聊,一刻钟都等不下去了。
蕙子很乖巧地给我碗里夹羊肉,陈然一脸羡慕地看着蕙子如此温柔地关心我,我知道他是装的,其实他嫉妒的不是蕙子对我好,而是他吃不得羊肉。
他这人肝肠肚肺只要是内脏向来丁点不沾,吃一口会恶心好几天,羊肉更不吃,而S城一到冬天就盛行吃羊头,大街小巷能看到很多“挂狗肉卖羊头”的地儿,成群结队的人蜂拥而至,会吃的人能把整个羊头啃得干干净净,连汤带汁都会舔得点滴不剩,因此陈然一看到别人吃羊肉就可惜自己不能吃,有时甚至会生闷气,因为羊膻味让其反胃难忍。
此时我们围在一个圆桌上吃火锅,中午随意吃了点,聊嗨了就重开了一桌。
憋哥闷着头使劲捞羊肉吃,吃的开心时就喝一口酒,他已经好多天没这么痛快的吃菜了,看来白米粥喝多了也不行,由此可看出他对爱情其实一点都不坚定。
陈然坐他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推了一把憋哥说道:“卧槽,你不歇筷儿都捞多少羊肉了,韩佳倩,看看你哥,上辈子他肯定是属草的,而且经常被羊啃,不然他不会这么能吃羊肉,简直跟羊有仇。”
陈然这样一说,蕙子和李想都笑了,韩佳倩歪着头没好气回复道:“你混蛋,不要跟我说话。”她的嘴上都是油,脸上微微出汗,细长的脖子也泛着亮光,看起来特别诱人。
“以后不要勾搭佳倩,小心我跟你没完!”
陆羽瞥了陈然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奋斗去了,只见其筷子飞动,不停地在锅里来回游走,看那架势恨不得把锅都给戳穿,他吃的如此发狠让我肉疼,这分明是化悲痛为饭量,杨琳离他而去,他把怒气全发泄在这上面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拍了他一下说道:“你丫几天没吃饭了?”
“别跟我说话。”他嫌我打扰他发挥了,我感到相当无语。
这俩货绝对是饭桶,我捂了捂兜里的硬币,觉得不能再这样吃肉了,就跑到里面对服务员说以后再让加肉就说肉卖完了,捡着便宜的不要钱的青菜使劲上,那服务员一脸鄙视地看着我,我没法跟她解释,只好拉着她手往我兜里摸,顿时她就神经异常起来,很反感地看着我,我知道她嫌我摸她手了,可这又有什么,我的主要意思不是这个,只是想让她明白我身上还有多少钱,可她不领情,转身去找老板,饭店老板愁眉苦脸地看着我们,他已经过来几次了,每次陈然都搭着他肩膀满嘴酒气地说道:“再拿两瓶二——锅头!”
3.
我脑袋迷迷糊糊地感觉老板心情不怎么样,刚开始还好,因为老是加肉他很开心,后来一个劲地上青菜,他就不爽了,最后一次他态度非常诚恳地说道:“求你们走吧,现在都快七点多了!”老板苦瓜脸,不满地说道。
我们都不理他,最后他无奈地看着韩佳倩说道:“从没看过你们这样的,七个多小时了,整整三七个小时了,你们都吃了两筐青菜了!”他伸出三个手指,悬在空中感觉很牛逼的模样,应该是气糊涂了,连数都不认识了。
“我们哪样了,凭什么这样说我们,我们没给钱吗?”晚上韩佳倩也喝了点酒,听不得老板这样无理,两手叉腰很是气愤地回敬道。
“你们还真没给钱!”那老板嘀咕了一声。
“再来两瓶二——二——锅头!”陈然又搭上老板的肩膀,老板很是厌恶地一把推开陈然,躲出一米远说道:“二你个头,话都说不利索了还喝!”
他转身对着空气发脾气,边走边唠叨:“就这几筐青菜,连电费都赚不回来。”说完他气冲冲地夺门而出,我看着韩鑫老相好呆在一边,一脸茫然的不知所措,忍不住问道:“他怎么了?”
“麻烦你们吃饭速度快点,我们老板被气疯了!”韩鑫相好没好气地回道,她说话时呼吸加快,胸前鼓鼓的,可能对我有气,我心里蠢蠢欲动,忍不住勾着陈然脖子小声让他看“大波妹”,陈然猥琐地说道:“我早就看到了,真他么澎湃!”
“怪不得韩鑫五迷六道的,哈哈——”
“他俩聊什么呢?”李想看我们勾肩搭背不成个样子,忍不住问道。
“谁知道呢,这俩人疯了。”韩佳倩叹着气说道。
“他俩怎么哭了——”蕙子指着憋哥和陆羽,李想、韩佳倩眉头紧锁地看过来,这俩货现在抱在一起,嘻嘻哈哈、哭哭啼啼,脸上都有泪痕。
“可能是肉吃多了,也可能是几百年没喝过酒了,喜极而泣崩溃了,大哭不止。”韩佳倩一脸严肃地解释道。
“有道理。”李想一本正经地赞叹道,听李想这样一说,蕙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憋哥、陆羽鬼使神差地竟停了下来,目光呆滞地看了一眼蕙子便又抱在了一起,罪恶的面庞紧贴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这是一对情场失意的人,一个把对方当成杨琳,一个把对方当成大米粥,两个硬邦邦的灵魂开始展现让人极度恶心的一幕,他俩竟然接吻了。
4.
“他俩怎么那样,真不要脸!”蕙子气愤地说道,韩佳倩和李想相视一笑,她俩很惊讶蕙子这样说话,蕙子好像也感觉出来了,小脸一下子又红了。
“真下流!”大波妹实在看不下去了,气的转身就走,陈然本来正看的津津有味,她这一走,精神瞬间就塌了一半。
“她怎么走了?”陈然一脸郁闷地问道。
“因为你丫太下流了。”我捶了他一下,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痛,酒精在他体内运转,发挥着魔力,让他精神很是亢奋。
“真澎湃!”陈然又开始坏笑,我俩哈哈大笑,那三个姑娘看的我们很是无语。
后来我们是被他们拖着离开的,陈然恬不知耻地对澎湃妹说道:“下次再——来,你就在我后面倒酒!”
“好,下次你来我站在后面给你倒酒。”大波妹随口应着,她想我们赶快滚蛋。
“那就——下次再见。”陈然大舌头有些不利索。
“下次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真澎湃!”我潜意识地脱口而出,大波妹两眼冒出的凶光可以杀人,她自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李想、韩佳倩也知道,她俩刚才故意装作听不懂,但陈然的眼珠子都要飞到人胸上了,实在太猥琐,只有蕙子没多想,她单纯地认为我们都喝醉了。
李想扶着陈然,蕙子搀着我,她小声凑到我耳边问道:“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看不清路了,你得扶着我点。”我感觉天旋地转,蕙子忙靠过来,她的肩膀瘦削,我的重心几乎全压她身上了,让其举步维艰,不过还是咬牙坚持往前走,看着她那张清纯的脸,我忍不住亲了她一下,她肩膀一颤差点把我放倒,但立刻又撑了起来,我搂着她腰,此时她是我最亲近的人。
“我就知道没好事儿,这俩货到最后还得我来照顾。”韩佳倩看着她哥和陆羽,一脸无奈地说道,陈然手搭在李想肩上,走路都无意识了。
韩佳倩彻底崩溃了,她扶起憋哥陆羽就倒下来,扶起陆羽憋哥直接瘫在椅子上,后来还是大波妹帮忙扶着憋哥一直到门口,憋哥享受着艳福却没有知觉,等他酒醒了肯定得后悔死,出了门冷风一吹,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下,陆羽却乌拉乌拉吐起来,台阶上到处都是,韩佳倩愁眉苦脸地看着我们,李想也很无奈,蕙子不知如何是好。
我努力让自己站起来,蕙子压力顿时轻了不少,只是她还搀着我胳膊,生怕我不小心倒下去。
“怎么办?”韩佳倩无奈地问道。
“让我来!”我满嘴酒气地说道,这三个姑娘都吃惊地看着我,李想惊讶地问道:“你没喝醉阿?”
“醉了。”
“醉了你还能听懂我们说话。”韩佳倩鄙视地看了我一眼。
“我总不能看着你们为难,让我来,你们捂住眼,不要看。”蕙子真的捂住眼,只是手指散的很开,她在偷偷观察,韩佳倩李想没好气地看着我。
我蹲下来,对着陆羽和憋哥一左一右来了两个耳光,清脆的啪啪声,把她们都惊呆了。
“梁衡,你干嘛,你打我哥干什么?”
“现在他不是你哥,不这样他能清醒过来吗?”他俩眼睛终于睁开了,只是很迷茫,我费尽力气地把他们提起来,让他们彼此搀着对方,他们又一副要倒下的样子,我连忙说道:“杨琳跟黄俊好上了。”陆羽眼睛顿时就睁开了,而且还很大,他喃喃地说道:“好——你带我去找,找他算账。”
韩佳倩在一旁费劲扶着她哥,憋哥一直傻笑,嘴里唠叨着要吃大米粥,这就是喝醉酒的人,跟死狗一样,太丢人了,陈然则是老老实实趴在李想身上,他很有自知之明,酒后吐真言,他要是也发疯,能说出多少惊心动魄的秘密来。
5.
我让韩佳倩不停地提及大米粥,这样憋哥就能撑下去了,韩佳倩很听话地照做了,果然这俩货相互搀扶着往前走,一直走到马路边,又一屁股歪倒在地,陈然眼睛闭着,鼻子里喘着粗气,我问李想准备怎么办,她很为难地说道:“还能怎么办,给他开个房,先好好睡一觉。”
“李想,你不会也呆在那儿吧?”韩佳倩坏笑道。
“那怎么办?”李想没有听出韩佳倩的意思。
“还是送我家吧,我照顾他们仨。”
“那我呢?”我觉得自己被忽略了,有些生气。
“你赶快回家,混蛋,喝醉酒了,一点都不消停,蕙子,你送梁衡回家。”李想吩咐道。
“哦。”蕙子老实应道。
“李想,你和我俩把他们送我家去,然后你再回去。”似乎也只能这样,李想很无奈地笑了笑。
我们在饭馆门口彼此挥手告别,忽然我心里竟涌出巨大的伤感,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能和李想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因为蕙子吗,我看着她那双明亮而又温柔的眼睛,心里来不及细想,她们就都消失在黑暗中了。
“梁衡,你感觉怎样了,要不要休息一下?”蕙子看他们走了,很是松了口气。
我心里一暖,情不自禁地把她抱在怀里,蕙子身体颤抖,头贴在我胸口,我的下巴抵着她,此时我只想这样,什么都不愿多想。
“你怎么哭了?”不知过了多久,蕙子问道。
“心里烧的难受。”今晚不知喝了多少白酒,现在终于爆发了。
“阿,那我带你去医院。”听我这样说,蕙子像换了个人似的,我只有在喝醉或者情绪低落时才能感受到她如此坚强的一面,平时她总是文文弱弱的一个人。
“没事儿,你扶着我慢点走就行了。”我忍着酒劲说道,她不再说话,把我的胳膊放到她肩膀上,我半个身体的重量再次压她身上了,她选择这种固执的方式让我始料不及,此刻我心里涌现出无尽的情感,蕙子对我是真的好,好到我不敢多想。
6.
我不青春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第二天早上中午才醒过来,此时我躺在床上一脸茫然。
“还认识我吗?”我妈竟然开起玩笑,这让我有些始料不及。
“你是谁?”我故意这样回应她。
“老梁,你儿子傻了,快点过来看看。”我爸闻声忙进来,手里还提溜着鞭炮,满脸都是关心。
“他不好好的吗?”
“你是谁?”我妈再次问道,我摇了摇头,我妈激动地说道:“你看看,你看看,他都不认识人了?!”
“昨晚送你回来那丫头是谁?”我依旧摇着头,我知道她一定会这样问我,所以我保持沉默,演戏真辛苦。
“那丫头不错,昨晚把你送回来都累坏了!”我妈赞叹地说道。
“真的吗?”我情不自禁地问道,顿时就露馅了,我爸毫不在意转身就离开了,此刻他忙着去放鞭炮,每年他都会比来比去,别人放五百响,他就一千,别人一千,他就五千,别人一万,他就放烟花,也不知他的动力来自哪里,反正我对此无法理解。
我爸放完鞭炮回来,我还在认真应付我妈的言语拷问,我都对着天花发誓了,说和蕙子只是一般朋友她还是不信,最后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说道:“对,你猜的没错,我很喜欢她。”
“好,好,好,终于承认了吧?”我妈脸上竟然很兴奋。
“那不还是被你逼的,我不这样说你能放过我吗?”我没好气说道。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能放过你吗,说说,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我快要疯了,求求你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卦,我说是也不行,不是也不行,你烦不烦阿?”我快要抓狂了。
“以后不许这样跟你妈说话!”我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让我觉得很无奈。
“你站在这儿干嘛,赶快买菜去?”我妈丝毫不领情。
我爸觉得在我面前很没面子,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我妈把门关上又开始盘问我,我只好把刚才说的又重复了一遍。
7.
“那丫头真不错,对你是真好!”我妈沉默了好久竟然叹了口气。
“拉倒吧,你才见一面就这样说,又在套我话。”
“别臭贫,她昨晚一直不肯回去,后来还是你爸把她送回家的。”我妈这话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
“不会吧,我还不知道她家在哪儿呢,不是,我怎么发现我认识的女同学,我爸都要来插一杠子,妈,你得好好管管我爸,这样可不好。”
“怎么说话的,不许这样说你爸,他是为你好。”
“不是,你看李想,我认识吧,你想想我爸和她爸,夏雪他爸老刘你也清楚,现在好了,蕙子,蕙子他爸——”提起夏雪我心里有些发虚,然而我还没来得及伤感我妈话就冒出来了。
“蕙子没有爸爸!”
“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心里一慌,不敢往下想。
“那丫头爸爸去世了,哎!”
“不可能——蕙子从来没告诉我过!”我觉得头有些晕,一直以来蕙子都不让让送她回家,原因是这个吗。
忽然我想到蕙子和韩佳倩现在走的特别近,平时没细想,现在才明白一点,他俩境况差不多,韩佳倩爸妈离婚了,常年看不到人,而蕙子一直以来都是她妈妈一个人照顾,俩人说不出谁好谁坏,韩佳倩爸妈健在,可跟没了没什么区别,家里空空如也,连点人气都没有,而蕙子却没了爸爸,这让我想起来就觉得心痛。
“这丫头挺让我心疼的。”我妈叹了口气,她是个情感比较丰富的人。
“好好对她。”看我愣在那儿一个劲儿发呆,我妈临出门前轻声说道。
她是在嘱咐我还是在暗示什么我不得而知,此时我心里慌乱不堪,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蕙子与众不同,原来她的内心里竟藏着这样一件事儿,她没有告诉我,是不想让我知道还是她——忽然我完全理解她了,她在学校里异常的低调,不爱说话,不愿与人交流,记不住班上的很多同学,陈然在她眼里都是陌生人一般,我想起寒假前的那次考试,那天晚上,李想告诉我蕙子还在教室,我知道她是在等我,她就是如此固执的一个人,看不到我宁愿一直呆在那儿,就像往我家打电话,我没接到,她就会老老实实呆在书店四五个小时,以前我不懂,现在终于理解了。
忽然我想到那天晚上我约蕙子出来,告诉她我喜欢她,她问的那两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你是认真的吗?”“你不会丢下我吗?”
当时我答应的异常干脆,然而,最后我还是丢下她去了北京,后来汶川地震中她就消失了,这次却是她丢下我了,我俩扯平了,可是直到现在我依旧觉得愧疚,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记忆在脑袋中生根后,总会在合适的时候发芽,就像多年前家里养的那盆仙人掌,暗无天日地生长,一不留神就有脸盆的大小,而且浑身都是扎心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