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闻言心里暗笑这老鬼挺会演戏,一句话要分两次来说,想吊自己胃口?也罢,顺水推舟满足他的虚荣心吧,他顿时眉头一皱,满脸愁容,扮出一副苦恼不已的模样,流主瞧在眼里,果然得意地嘿嘿一笑,继续道,“凛君,你也不用过于担心,这第三把钥匙…也尽在掌握中,只等时机一到,自然手到擒来。你只管去找其余的两把钥匙即可...嗯…还有这灵山中...“ 突然流主脸色顿变,语气变得急促起来,后半句戛然而止,他双手紧捂着脑袋,像似害了头疼病似得,一张脸极度夸张地扭曲着,嘴角都咧到了耳朵边,看不出是笑还是哭,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渗了出来,此时,他生怕被看到似得,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凛,疼到深处,喉咙处发出咕咕的野兽的嘶吼声,忽地,竟一头撞在石椅背上,发出一沉闷的声响,震得石屑纷纷落下。
“阁下...”凛早就感觉出不对劲了,身形顿起,刚要起身去扶助。
“不准过来,”流主猛地伸出左手,甩着手掌,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右手却仍旧紧紧地捂着头,颤抖不已。
凛只能作罢,怏怏地退了回去,心里却升起了一种不安感,甚至是压迫感。
他惊恐地发现,这屋子不知何时充满了杀气。
“你..." 流主嘶哑的声音像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让人感到异常陌生和沉重,仿佛跟刚才夸夸而谈的老狐狸流主判若两人,他缓缓撇过脸,杂乱的发丝中一双野兽般的血眼猛地射向陆凛,这简直就是要杀人的眼神,凛瞅地心底一颤,差点要起身逃跑,但理智压住了本能,便硬生生地僵立当场。
“你给我滚,滚,快点..."流主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喊道,一双手却是控制不住力道,随手一拳砸向石桌,半尺多厚的桌面,如同豆腐般被砸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黑洞。
凛这番可吓地不轻,就算他才高八斗,八面玲珑,又懂得随机应变,但是性命攸关之际,这些都是浮云,他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一个箭步,忙不迭地返身跑出山谷。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刚才这是什么,这不是流主的声音,流主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凛喘了口气,他已经无暇顾及,先逃离这鬼地方再说。
流主跌跌撞撞地步履蹒跚到屏风后面,颤着手从屏风下拖出一个精致的小锦盒,刚要打开时,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这种痛感他太熟悉了,仿佛身体被撕碎了般生不如死,那家伙又要来了!他禁不住怒吼道:“混蛋,这么多年...“他口中喘着粗气,口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含糊不清,“这么多年,你折磨地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还不够吗。”
没听见回答,流主顿时气极,发疯般地站起身子,一脚踹向屏风,顿时整个屏风被他踢地支离破碎,散了一地,“给我滚出来,说话。”
隔了半晌,楞是没人回声,忽地,诡异得事情发生了,只见得流主的喘气声却渐渐淡了下去,暴戾之气也开始从脸上消退,他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脸色也变得缓和起来,其间更是增添了一分少有的谦和之色,他环视了整个屋子,看着一地的狼藉,又抚摸着自己的杂乱的头发,漠然地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早就说过…这都是你应得的报应。”却是另外一种敞亮的音调。
“什么?报应?可笑,你懂什么,你只是个懦夫。”一个深沉的声音马上满口否认。
“你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那敞亮的声音不甘示弱,语气坚定,“那场战争…看看你手里沾满了多少人的献血,还有你干的那些…砍头,挖舌,剁眼,你甚至还食人肉,你简直就是个魔鬼…我每天都听见那些亡魂的哀吼声,哭喊声,他们没法投胎转世,会天天缠着你,直到你死为止。”
“哈哈,真是笑话。“那声音更显得深沉了,”战争,原本就是要死人的,我奋勇杀敌有何错,什么亡魂野鬼,都是些手下败将,都是低劣的支那人,活的时候没资格跟我较量,死了更没资格让我评论。他们根本就是些蝼蚁。哈哈…“
“那释迦血案又怎么说?” 那敞亮的声音更像是在审问,“你应该不会忘记那个夜晚吧,你竟然亲手杀死了你的同窗好友,甚至连小孩都不放过,你简直是个刽子手。“
“那能是我的错吗,是那小子投敌叛国,辜负了天皇对他的信任,我作为天皇的武士,只是奉命行事...你以为我愿意杀他吗?!”
“嘿嘿” 流主嘴角诡异的上翘,两眼呆滞,只听得那敞亮的笑声起:“你可真是蠢透了,你就是我,我却不一定是你,你做的那些好事我难道不清楚?你可是机关算尽,去夺人性命的…看看你现在身居的高位,可都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
此番话说完,那深沉的声音再也没有接茬了,貌似自知理亏,陷入了沉思。
“怎么,没话说了,”那敞亮的声音得势不饶人,“我再次劝你提早收手,早点离开这里,什么天启计划,那该死的战争害死了多少人,多少家庭,还想天启? 你们这些罪人,就都该披上荆棘,去当年你们杀戮的地方负荆请罪,然后剃度为僧,吃斋念佛,来救赎你们肮脏的灵魂。这才是你们该做的。”
“他是不是也在这里?” 那深沉的声音完全不搭理那些劝谏,没头没脑的问了句。“刚才的那会儿…是不是他。”
“呵呵,发现了吗。”敞亮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份得意,“他一直都在,但你敢面对他吗。”
“原来如此…”那深沉的声音像似发现了新大陆般,恍然大悟,“每次他将要出现的时候,你都会钻出来,然后他就突然消失了,原来是你,每次都及时压制住了他,没让他完全暴走出来…”
话毕,那敞亮的声音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在帮你?“
“当然不是了。”流主的头也随即摇了摇,“你只是在制止滥杀而已,一旦他占据了这里,你我两人都没法阻止住他,到时,按他的脾性,他定会佛挡杀佛,鬼挡杀鬼,我们之中,其实最嗜血的就数他了…所以你出来的很及时,但是…还是那么幼稚。”深沉的声音这次自信十足,话语一转,狡黠道,“那么这一切就好办了。”
流主身躯僵硬弯腰拾了锦盒上来,放置在桌面上,颤抖这手指一掀而起,里面整整齐齐装着三个红褐色的药瓶,流主拨弄这瓶盖,从里面倒出一粒紫红色的药丸,张嘴就吞。
“要干什么...”那敞亮的声音一看情形不妙,已经不及阻止了,药丸已经顺势滑落进流主的食道。
“你会后悔的 ...." 敞亮的声音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后就逐渐消失了。
流主闭着的双目突然睁开,闪射着原先深邃的目光,“呵呵…后悔什么?”他喘着粗气半笑半癫地跌坐在石椅上,抹了一把汗水,拍了拍脸颊,“这盘棋只有我能笑到最后…你们算什么东西,后悔的是你们。”他满是疲惫地闭着眼睛斜靠在椅背上,一丝得意,一丝自嘲,差点被这些家伙给害死,幸好自己有备而来,随身带了药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