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孩子一样哭泣——放下防御,真实体验

《心灵捕手》

《心灵捕手》被誉为心理学治疗的典范之作,也是部不错的励志片。

青年威尔打架、偷窃、拘捕、被开除;寄养、受虐、被遗弃。这样的他却天赋异禀,记忆力异于常人,阅读过大量书籍;解题能力超越一众哈佛高材生甚至蓝博教授。教授如获至宝,为了把帮助他发挥天赋,蓝博教授打算保释刚被投入狱的威尔。但他提出两个条件——

1、每周碰面,做高级数学题;

2、定期看心理医生。

在进行心理治疗方面,威尔强烈的防御心击退好几个厉害的心理医生,大家不愿意再把时间花在看不到希望的威尔身上。

最后蓝博教授找到了跟威尔有着相似经历的尚恩教授,精彩的心理咨询开始了。

尚恩教授的治疗理念是“信任”,如果病患信任你,他会放下心防,这是突破医与患表面对立关系的起点。而在突破心防这一关,两个人之间发生了好几次拉扯,构成这部影片的主要情节。


初次会谈,两人由屋内摆设进入话题,当威尔通过赏画评判尚恩“娶错了女人”时激怒了丧妻两年的教授。之后他决定不放弃威尔并在公园约见威尔,巧妙地揭露了威尔“本本主义”的骄傲自大——

你只是个孩子,你根本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问你艺术,你可能会提出艺术书籍中的粗浅论调,有关米开朗基罗,你知道很多,他的满腔政治热情,他与教皇相交莫逆,和他的耽于性爱,你对他很清楚吧。

但你知道西斯汀教堂的气味吗?你没试过站在那儿昂首眺望天花板上的名画吧?你肯定未见过吧?

你年轻彪悍,我如果和你谈论战争,你大可以会向我大抛莎士比亚,背诵“共赴战场,亲爱的朋友“,但你从未亲临战阵,未试过把挚友的头拥入怀里,看着他吸着最后一口气,凝望着你,向你求助。

我问你何为爱情,你可能会吟风弄月,但你未试过全情投入真心倾倒。如果我问关于女人的事,你大可以向我如数家珍,你可能上过几次床。

但你没法说出在女人身旁醒来时,那份内心真正的喜悦。

威尔沉溺于阅读书籍中得来的间接经验,这对一位阅尽人世沧桑的智者来说过于粗浅疏漏。人本主义心理学提倡“体验是最高权威”,缺乏人生直接经验,缺少全情投入的“自以为是”一方面脆弱浅薄经不起推敲,另一方面代表着威尔牢固的心防并未向外敞开。

为了治疗顺利进行,教授必须走好“信任”这一步,建立起两人之间的信任关系。他选择了尊重威尔的内心与感受,不勉强、不逼迫,而是营造可被信任的环境——

威尔不想开口,尚恩陪他沉默一小时;

威尔闲扯,开着无聊玩笑,尚恩选择以自我暴露的方式把挚爱妻子“爱放屁”的事情讲给他听,并指明“你并不完美,你认识的人也没有这么完美”。


当一点点触及威尔软弱的内心——“心灵伴侣”、“真正想做什么?”、“你想要什么?”威尔面露慌张,紧闭嘴巴,沉默以对,尚恩爽快开门赶他走(表现出真实的一面),尽管威尔有些不愿意。

威尔大部分时间里的言行与内心并不和谐统一:他在蓝博教授留下的难题黑板上解题被发现却撒腿就跑而不是正面以对(事实上他并没有做错,解题行为符合蓝博的期望),威尔逃跑说明他对自我的低评价甚至否定;当女友要求他一起去加州,他马上觉得对方在利用他,不相信有钱的女友会真心爱上穷小子,并狠心说出假话“我不爱你”,背后反映出来的依然是非常低的自我认同感。

电影的高潮部分是治疗关系接近尾声的时候。例行公事,教授需要向警察提供一份治疗报告,蓝博教授明确表示他要帮助威尔成功而不是埋没他的天分,尚恩意见相左,他认为必须尊重威尔内心的选择,决定一个人成为什么人的只有自己而无他。就像有些人选择名利地位不见得他有多么聪明智慧,而很多天才级的人物或并不被人所知。

最终决定这份报告必然是真实透明的真相,包括了威尔被完全封闭起来的糟糕的童年。影片到这儿,一切了然,威尔之所以无法放下心防,是因为他对外部世界充满不信任,并且这一切糟糕的遭遇让威尔形成了“自己也很糟糕”或者“不值得被爱”的无价值认知

这种内部否定的、负面的自我认知通过情绪、行为、生理反应等表现出来,是易怒的、暴力的、自卑的、胆怯的、缺乏对他人的爱与尊重的以及无助的。也因此,形成了他冷漠型依恋模式,当处在对自己不利的情境中,他的首先反应是逃避,并合理化自己的负性信念;当他逃脱不了,他会选择向外攻击别人,尤其是会聚焦于对方的劣势或弱点集中攻击。这种糟糕的认知偏差让青年威尔过得茫然无措,对外部世界充满不信任。

尚恩教授进一步利用共情暴露自己相似的童年遭遇以调动出被威尔封锁的童年记忆。看着痛苦的威尔,尚恩教授进而慢慢地、温和地重复“这不是你的错……”并慢慢向他靠近,被真诚爱与尊重撬开心门的威尔由慌张而嚎啕大哭,像孩子一样趴在尚恩教授的肩膀上呜咽、抽泣。这或许是他儿童时期最为期待的拥抱,他终于真诚接纳了自己的情绪。

影片的结局是美好的,那句“不是你的错”终于让威尔放下牢靠的心理防御,认识到被抛弃、被虐待都不是因为自己不完美,这种错误的自我认识无法得到证实。当一个人真诚接纳自己,他不再害怕接近这个外部世界,威尔接受了能发挥其天赋的工作,并打算亲自驾车去找回不敢真心面对的爱情。这是接受体验的良好开端。

另外助力威尔走出困境的当然还有影片中的其他主要人物,比如死党、女友、蓝博教授。这类人都给予了威尔积极的关注,看到的是他的优势,并给予他极大的肯定。

影片中还有一句话给我触动——做真心想做的事,你就自由了——而自由的前提必须是放下心防,向内审视自己的内心,并向经验开放,实现自我的真实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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