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一个过去要讲,有一个未来来得好慌。
路上行走的人偶尔弯下腰去捡碎小石子,投入湖的波心。当生命走掉了四分之一,在那个人幸运些的情况下,那他的生命是结束了还是刚刚开始呢?把时间归结于生命,生命存在于时间。生命一旦有了等分,定是因为我们开始对时间有了恐慌感。或者是,让过去成为过去,让遗憾成为圆满,让思想成为绿茵,而你,越来越像你。
一
醒来的第一件事必是打开音乐播放器,听上一两首歌才能算是真正醒过来。
窗外还是一片浓雾,对面的公寓楼安静极了,楼下草坪上的枇杷树上挤满了鸟。白肚皮的,灰翅膀的,斑点头的,绿尾巴的,它们可爱极了。在枝桠上大展歌喉,能早醒全倚仗它们的功劳。它们是个好闹铃,只是不太靠谱,谁知它明日是不是还那么准时呢。
六点二十八,离六点半还有一百二十秒,也有可能不到,九十秒?我不确定。在纠结要不要打电话过去给梦梦,昨晚说好了要叫她起床。她怕我我醒不过来,说已调好闹钟,周六的补课一定不会落下,早餐也定能吃个精光。但现在看来,她有些低估我了,我能赶在他醒来之前醒过来。
嗯?
嗯哼,六点半了,不是补课么?
喔对,那我起床了。
嗯。
放下电话,顾自走到阳台,半身倚在栅栏上,拿起日记本,写些有的没的碎语,我总是喜欢把自己写的东西称之为有的没的。盯着枇杷树发呆了一阵儿,在以为画眉鸟它们都走了的时候,有一对斑点头白色翅膀的画眉从身后的走廊飞到了梧桐树上,你追我赶,相互打着趣儿,我看着它们,发笑。
雾散了,太阳开始发光发亮,慢慢走到窗前又停下,抚摸着我的脚丫子还有微凉的手。在柳北,这是第一次看见雾散了就能迎到太阳。足足下了二十天的雨,今天它终于停止了抽咽,估摸着它也乏了,倦了,回去休息了。
想起三月初的时候梦梦说,洪山也一直下雨,她快受不了了,总是阴冷,明明是阳春三月,非得穿羽绒服才觉得暖和,温度一直徘徊在零下一度和五度之间。她说,以前太低估了南方,原来它的冷是这般娇气,她气不过它了。眨眼间已是三月的尾巴了,时间逃得很快,每次想她的时候,就坐下来,静静的写字,抄彼此共同喜欢的句子。
二
总有人据着你的心不能说它不好,有经历总是又惊又喜又美又可爱的事情。
四月的第一天,阳光明媚万里,想写一段话给她,用卡片让它从南走北。我在屏幕外自言自语。然后对在洪山的梦梦发消息:想留住三月,把你留在春天,在春的最后一刻,或者是夏的第一天,都不介意。把你留在记忆最光明处,把你,串起来一个个从脑子越过去。如果情绪能变成诗,那你就是整个内容;如果你介意这些内容,我就把它掏出来,再也不放回去,也不给你任何一个伤心的机会。总是因春天的缘故,总有些活泼的字眼跳出来,我却怎么也没办法,把它们带到世界上变成一个整体,然后送给你。可我是三十九度的风,还能拥你入梦。
字里行间总是不自觉流露出我骨子里的悲伤气质,她不喜欢我这样,而我总没办法把它们扔掉。
我想,如果我们分开了(精神依附层面),我会做梦,无数个梦空,越空就越去做关于他的一个梦。要在星期六的早晨,看清晨的第一滴雨露。要喝第一口饮水机里的热水暖胃,一定要在十一点前熄灯,关闭智能手机,拔掉电脑充电器。在头天晚上看一遍第二天的课表,把课本笔记本水彩笔备齐,让它们安静地待在书架的左上角,最好那时候我已经买了一个碎花棉布笔袋,因为太健忘了,这样就不会落下铅笔橡皮擦。或者再买一个淡蓝色的背包,每天陪着我上课下课,进食堂回寝室,挤公交过马路,听歌写字画画。
气质相似的人总能走到一起。气场相似就能出现一个磁场,情感就是全部方向。我希望我们永远也找不到方向,这样就可以在磁场内永生。就像梦梦说的那样:在她无限宽广的思想里永生。
太阳温柔地打在玻璃窗上,窗又把光反射进屋子里,它们很辛苦。我说,傍晚我应该和朋友出去走走,去爬山,去龙潭公园都是极好的事,对吗?梦梦说,是的。好好和朋友玩。
三
四月五日,早晨醒来已经是七点四十五了。睡前把闹钟关了,算是睡到了自然醒。昨晚的睡眠很糟糕,凌晨一点牙疼醒过来,很难受,又是黑灯瞎火的,不好惊动室友,只好悄悄地爬下床,蹑手蹑脚走到洗漱台,打开白炽灯,半个屋子都醒了,还好室友没有被打扰到。夜黑得透彻而安宁,隔壁学校的公寓楼稀稀疏疏的灯光给了黑夜透明的眼,我把它们,看了一遍又一遍。室友M给的止痛药吃完了,从五星街回来又忘了买,结果遭了罪。看看她在的城市的天气预报,今天是八度到二十二度,不算冷。昨晚她说,今天有一个户外活动要跑马拉松,果然六点的时候给我发消息:我去忙了。新的一天是从收到她的“早安”开始,一天的结束也是在一句“晚安”之后,这就是我现在的校园生活。从早安到晚安,我们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地域空间做着彼此都可能不熟悉的事,各自忙得累成狗,变成她爱的老星瘫。
中午休息了半个小时,快进入睡眠的时候又被去上课的同学脚步声扰醒,闭眼睛的时候她就在脑子里跑来跑去,睁眼睛的时候,大把大把地想她,不知道她会在干嘛,图书馆,自习室,外联基地,听歌,写字,预习,这些都是她爱的,哪一个是她正在做的,我不知道。
每次说“很想你”的时候就觉得委屈,好像我很喜欢的一块糖,被妈妈拿在手里就是不给我吃一般,焦急、心切。委屈是因为彼此没有默契,对方不会如你一样想念。希望有一天见到她,一天就是一生。可是“秋天短到没有,你我短到不能回头”。
昨晚闹别扭,无故生气,她也恼了,说难道我们不是只能这样吗?还能怎样?我们只存在于时间和空间的两个维度里,它们就像一个小盒子,困住我们迷惑我们矫情我们不是吗?忍住言语伤害,我说闹啥子闹,这不挺好么,她就什么都不讲,说晚安。
世界变得越来越温柔,可它的容忍度像个六岁的孩子,够任性不够乖张,给予生命的厚度又要给人难题,都只是因为它是个孩子。
我不仅一次对她讲,我这个人没什么信仰和梦想,唯一希望的就是长成一个地道的文氓。能给她讲笑话就行,或者,很久以后还能再寄一封信给他。现在要入冬还很慢,让一切都慢,我们记得木心的从前慢。
四
星期五早上上了两节课,基本是在辩论《雷雨》里面的情感纠纷,大辩论,正方反方快打起来,老师无奈,做个公正中间人,劝和。天黑乌乌的,可能又要变天了。又要下雨,整个柳北都是湿漉漉的,我不喜欢,压抑。合上课本,写文学史试卷。我又想,跑出去吹吹风,沾沾四月温柔的喜,看叶子草绿色,看她,在脑海里。
元月十七号她在青岛的家,说五度,不冷,没有零下。我在小城,说八度,喊冷死了。刚刚回到家,她发消息问平安。我反问,今天做什么了没,学习了没。她说看了一会儿书,玩儿了很久的手机,花了很长时间清理了一下空间,还有等你回家,没了。我忍住笑骂她败家,放个假都不知道出去败家非呆在家里,她回个无奈的大表情。她的那一首《去湖底》到四月我还是没有读懂。听过她讲起她,多么可爱的温柔的小酒窝是最长的记忆。
人是永远都不知道会什么时候抽离了彼此的世界,就像立春之后的一树树花开,是不是年年都在,就像歌手,永远也看不成一场自己的演出。我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久伴,走一些不太容易的路,去倾听鼓励安慰,然后又在孤独中走散,像约好了一样。她说“You are my Jenny,always.”但是越遗憾的叫友谊越恒久,这也是她说的。
离散长成遗憾,遗憾生出幸福,幸福又总叫人疼痛。爱是辩证性的,要付出代价,平静的不叫爱,静态的喜欢也不能称喜欢,所以为了动态的美,爱也变成人的一种意志,通往意志的那条路很辛苦,谁走谁辛苦一次百次千万次。所幸不是她来走那条路,是我。穿过山川河流,不管南北,不只朝夕,它们一边行路一边想要找到她。她总说不急,让我再等等,我说,很急,想离你近一点。
能听见她的声音,但是摸不到心,能听见对方说很想我,却总不见那个人来看看我。也许只能陪对方到这里,不拥抱也不哭泣,陪她说话说想你,看她在风里跑雨里淋,也不伸手拍拍她肩膀的水,因为我无能为力。为此我也隐隐作痛,死水又怎么能泛得起白花呢?就如她说,你问我这个病人要怎么办的时候,病人并无计可施。
那颗心永远也得不到爱人的心,这是宿命。我们都太像了。冷漠的外表下总是柔情似水,她有理科生少有的诗情画意。我们太像以至于有时候,根本无法分辨出对方,连情绪都是,歌单一样,听小众歌曲一样,诗歌一样,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口味儿,它们现在都活在我的身体里,变成一个个习惯一个个变成喜欢。
电影里Tong说“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但这不代表,我不爱你,Mew”。如果分离是迟早的事,那我们也接受它的突如其来。如果抽离是一种脱离痛苦的捷径,我们都应该乐意去那么做,“为你,千千万万遍”。比爱更深沉的是信念,信念能变成你,而你是南方的情人,终归,是要做回北方的爱人。
三月的东风轻轻
四月的落花温柔
你看花,我看你
你眼里有花,我眼里是你
慢慢的我就不会臆想,慢慢的都能做到从容,“你随来往人潮,不认得我也好”。我们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对了,你好听的昵称我会再写一遍,在鸡心里写下Echo-dream-l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