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有只毛手扒开人高落地石碣上面粗砺的枯藤,一个一个地抚过那些四分五裂的正楷大字,口里念的正是石碣上隐约可见的几个正楷大字,喑哑低沉近乎无声,艰涩的像卡着嗓子发出来的。
另一手也伸了过去,撕落石碣上的枯藤和苔藓。清理后的石碣,肉眼可见,中间早就被粗藤和经年的风吹日曝蹦开,纵横着深沟浅壑。孙悟空看到这里早已明白了事情原委。
刚到傲来国地界时就隐隐感到不对,五百年前,花果山不可谓不是仙山,百兽启智,终日雾霭遮面,仙树丛生,六窍初开,处处生机。
中午扛起金箍棒,大步来到洞口,却连半个猴儿毛都没看见,眼前石碣洞周荒凉不堪,野植遍布,看的出来很久没有有灵智的活物在这儿生活了。
想到这里,孙悟空金瞳危竖,目眦欲裂,握紧了手里的金箍棒,心头的怒火腾腾的烧了三丈高。那玉帝老儿当真是无情,真叫杨三眼搅了我的洞窟,散了我的猴子猴孙和魔兄兽弟。要不是这里紧邻东海,怕是连花果山的龙脉都给截了。
突然头疼欲裂,虽已经拜别了唐三藏,但那日紧箍咒的后遗症还在作祟,苦不堪言。
算了。
提起修长纤瘦的腿,一跃翻入洞中,除了身后的瀑布哗然作响,洞谷内幽深寂静,树滕龙盘错结。孙悟空径直走向洞底,一路走来地上和石洞到处散落着的石具,有的被藤根深深扎穿定固在原地。洞底的床旁边一颗十人抱的仙桃树,裂纹纵横,像是已到暮年的老头,夜里墨绿色的深厚枝压,上挂满了看汁满香脆的大个儿仙桃,层层叠叠。
踏着步子,孙悟空走向树下的青石台阶,月光穿过山顶的圆石洞口把人和树都映入池水里。
孙悟空弯下腰来,半蹲着伸手抚向池中人的面颊,指尖下的水纹波荡开来,水镜两面的人顿时化作一个半大的少年,墨色的长发散落在地他也不甚在意,身着一件斜肩的虎皮僧衣。
看着身上的虎皮僧衣,孙悟空想起了自己无辜被赶,又想了那个玉面僧人不分清红皂白对自己开口相逼。孙悟空猛的站起身,撕下了身上的虎皮,金瞳墨发,肤似白玉,薄削的肌肉,并不夸张又不失力量。
切,谁稀罕呢,不去取经,不见那该死的如来,正好乐的逍遥又自在。没了我,他们想取到真经也难。啧,日说不定还要来烦我。
想着又脱下扔掉了脚下的僧靴,除了头上的紧箍,再没有一点儿和西天有关的东西了。不消一瞬,水中的人,便成了个头戴紫金冠,身穿赭黄袍,腰系蓝田带,足踏步云履,手执如意金箍棒的俏少年,夜里金瞳闪闪显出惊人的明亮,嘴角扯开一个随意的笑容,龇了龇兽状尖齿。
哈。
去不了西天,成不了佛,谁不在乎呢。
吾乃齐天大圣孙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