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跟老靳干了一架,我推搡了他一把。只知道脾气上头顾不得许多,手的反应比脑子快了一大截。
现在想来,他或许只是想吓吓我,以显示他做父亲的威严,可我是个二愣子偏什么都记不得,只知道他瞪着眼睛走过来,一手抓着我的肩一手朝我后背锤了一下,只一下火气蹭的上了头,伸手便朝他肩膀推了过去。
老头子现在么得我高,这么一推,竟推出了两人宽的距离。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前连跟他说句话都得万分小心,生怕惹出什么不好的事。
我想啊,养了这么大的闺女,现在敢跟他打架了,他现在一定心里哇凉哇凉的。
我说我有些后悔,母亲道他确实做错了。
其实,当时并不后悔。只是此刻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不再见也不在说话,问母亲说我现在去给他赔礼道歉,母亲说不必,就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吧。
如果放在过去,儿子打老子是大逆不道的,如今,我也做了件大逆不道的事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接下来如何。
跟母亲说我推了他一把母亲有些笑意,我也笑了,只是笑的涕泗横流,干架的时候什么感觉也没有,像个愣头青一样嗖就上了,现在说起来却是止不住的眼泪和颤抖。
他竟然要打我。
我早知道我跟老靳之间会有一战,只是不想竟真的动起手来了,一直以为会是一次大的争吵。
起因是什么,不过是一件小事积攒起来的大事爆发了而已,母亲总说到了她这个年龄,不想在吵了,便忍着,可我不是个好受气的人。
说起来,母亲也是个能忍的。
不止一次我想过换做是我会怎么样,也许我会成为一个绝情的人,心一狠撇下孩子就走了。可母亲舍不得,到头来乒乒乓乓的过了大半辈子,也算是个奇迹。
老靳把小水桶摔了,因为小外甥在里边撒尿,哈,小孩子调皮正常,打一顿也可,但是老靳不是个正常人,偏要把声音放的像架了两个高音喇叭一般大,咬牙切齿的说我打死你之类的话,此前爷孙俩还相处融洽不时有笑声。
当然,这不是第一次架高音喇叭,我从小便见识过。
但如今,我也成了这样的人。
母亲数落着他,说大不了不盛水了,扔一边当个垃圾桶也行,为什么偏生的要跟毁了才甘心。我道那不是钱买的呗。
大抵是触到了他的错处,他这个容不得别人指出他的错误,一但指出,迎接的便是狂风暴雨。
所以啊,他拿着砖头把桶给砸了,火气一上来,我把手里的盒子也摔了,他觉得我挑战了他的权威或者说尊严,便冲过来作势要打我,我也说过,我就是个愣头青。
后来,那个盒子一角也被我摔坏了。
我也成了他那样的人,那种我一见到那个样子便深恶痛绝的人。
就像巴金的《憩园》一样,憩园的新主人,也开始重复着旧主人的悲剧。
还记得小时候快过年了,街上都是热闹的景象,小孩子们拿着买来的玩具,像个笛子一头绑着气球,吹一下会响一声气球也会变大。所有的孩子都围着火堆吹着,而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羡慕着。
后来他大概看我实在想要,不知什么时候用两个铁片做了一个,吹一下,会响。到现在还记得那种高兴到要掉眼泪的感觉,那是我的第一个玩具,终于不再只是眼巴巴的望着了。
越想珍藏的东西,越是留不住。最后那个铁片掉进了火堆里。你可能很难想象那种难过。那是长那么大,他第一次眼里有我,不再是被忽略,所以那个能吹的响的铁片递到我手中时,更多的是激动。
那天晚上一直等到火熄灭,伸着手在草木灰里扒了很久很久,最终什么也没找到。为此偷偷哭了一路,那是他给的第一个礼物啊,那种像被视为珍宝的感觉。此后在没有过。
很小的时候,我便预测到了自己的命运。
四岁的一个晚上,在老家里从他瞪着的小三轮车上掉下来,没有一个人发觉,较大的问那一声响动,随即也就算过去了。谁也不曾留意车上少了一个人,那一声响,我是掉下来着地。
我想着,怎么就没人看到我呢,什么时候能看到我不见了呢,随即又反应过来,奢望什么呢。本也就是的多余的。
那时候也不怕车倒过来碾压到,就那样躺着,灶里的火忽明忽暗。
还是后来较大的好奇为什么地上有个黑影,才知道那是我。
有时候,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件很痛苦的事,因为早早地就预测到了以后,或早或晚,就钉在骨头里。
今天到现在都还没起床,因为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去见他,现在的后悔又浓了几分。
有时候就是这样,不管到底对与错,最终都折服在家人里。
有时候在想,如果会怎样,可谁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博哥唱到,你问我累不累,我说我不后悔
其实我有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