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歌中的女孩（散文）
万俊华
不论我走到哪儿，也不管时间过了多久，只要一听到《月光下的凤尾竹》这支美妙的歌曲时，怀玉山那飘妙如画的美丽景色，还有那位只因有点斗鸡眼而让我早已失去了的女孩，就会重现在我的脑海中。说起这段怀玉山之旅往事，我今生都难以忘怀……
——题记
那还是八十年代初期，一度失去珍娣失恋的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无穷的痛苦之中。
好友来找：俊华，快看看我给你物色的美人。说完，并将一张照片送了过来。
我不经意的瞟了一眼照片，却令眼前为之一亮。那是一张不太大的2寸彩照。照片上，是一位婷婷玉立的女孩。在她那向一边侧着的美发上，戴着一顶彩色草帽。那娇柔、娴静的样子，确实是那种让我挺喜欢的可爱女孩。
女孩叫傅梅芳，是位白衣天使。她所在的工作单位在玉山县的怀玉山场。一趟趟转车之后，起了个大早的我，终于在吃午饭的时候下了汽车。坐在女孩家宽敞明亮的大堂中，我开始期待着女孩的来临，也许今天的远行，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
终于，女孩回来了。远远的，在这迷人的山区里，我终于看到了那似曾熟悉的身影。依旧戴着那顶草帽，弱柳扶风般行走在青山绿水之中。是的，比照片上的她，更优美、更有韵味。目视着她的到来，我突然间兴奋的手足无措起来。
近了，更近了，女孩终于走进了家门。因为知道我的存在，进门时她稍有迟疑，娇羞的瞥了我一眼，一闪身进了房间。
我的心，突然沉了一下。那一瞥间，我察觉到对方眼神不对。她好像眼睛有点斜视，哦，不对，是标准的斗鸡眼！
女孩再次出现，帽子摘了下来，换了套家常衣服，更增添了几分少女的魅力。女孩说话的声音也甜，轻轻柔柔的，看得出，教养很好。
然而，我的心，全在她眼睛的疑惑上。经过小心翼翼的再三观察，我终于悲哀的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天啊，我在心里哀叹：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折腾我呢？本来还以为老天爷可怜我失去了珍珠（娣），就又送给我玛脑了。没想到却送了个斗鸡眼给我。想到要与一个有斗鸡眼的女孩生活在一起，一向自诩是完美主义的我不禁不寒而栗，来时热切的期盼早已化为了一堆寒冰。
静悄悄的山区之夜，月光漂洒在树林之间，也抚摸在我的身上，让人心旷神怡。
虽然有月色照明，但山区路面还仍然是漆黑一片的。我紧跟在手握一节松树点燃火把的女孩身后，默默的走向她工作的医院休息。
在月光和火把的映照下，一束束婀娜多姿的竹子不时迎了上来。
你知道这叫什么竹吗？女孩打破了沉默。
不知道。我凑近仔细欣赏后说：这长长的竹叶真的很美丽。
这是凤尾竹。女孩又问：你见过吗？
没见过。我话音刚落，女孩脱口唱了起来——
月光啊下面的凤尾竹哟
轻柔啊美丽像绿色的雾哟
竹楼里的好姑娘
光彩夺目像夜明珠听啊
多少深情的葫芦笙
对你倾诉着心中的爱慕……
世上竟然有这么美妙动人的歌曲，我边走边听着，一路陶醉了。
唉哟，女孩突然轻呼，火把一歪，我一步冲了上去，托住了那条欲倒的身子。
没想到女孩顺势一抱，搂住了我。温香软玉满怀，少女特有的馨香阵阵扑鼻而来。我不由心酥，正想迎合她时，一低头，在那微弱的火光下，女孩柔情似水的在看着我。
哦，眼睛，我看到了此时此刻不该看到的那双眼睛。心里一凉，双手便缓缓的轻轻的把女孩松了开来。
本来如此美妙的夜晚，和一位妙龄女子，本该是一幅风花雪月的良辰美景。然而，在我脑海中，却还是被女孩那双让人感觉有点怪怪的眼睛，将兴奋点给强行熄灭了。
我来打火把吧。我假装没有看到女孩哀怨的目光，把火把尽量的照在女孩的脚下。
女孩的宿舍很洁净，如同她的人一样精致。一进门，女孩便打开了她那同样精致的录音机，好听的音乐如行云流水般充盈着这个两人世界的房间——
哎
金孔雀般的好姑娘
为什么不打开哎你的窗户
月光啊下面的凤尾竹哟
轻柔啊美丽像绿色的雾哟
竹楼里的好姑娘
为谁敞开门又开窗户
哦是农科站的小岩鹏
摘走这颗夜明珠
哎
金孔雀跟着金马鹿
一起啊走向那绿色的雾哎
嘿……哎……
金孔雀跟着金马鹿
一起啊走向那绿色的雾
哎……
又是一个春霄一刻值千斤的瞬间，我似在梦境之中。
听过这首歌吗？女孩对我笑笑说。
哦，这首歌不就是刚才你在路上唱的，赞美我们刚才看见的凤尾竹的歌曲吗？我说。
是的，你听出来了。女孩说：《月光下的凤尾竹》，这是我最爱听、也最爱唱的一首歌。
第一次听到葫芦丝的声音，真的好美妙！在“凤尾竹”忧伤的旋律里，女孩不停的同我聊了起来，并随时表露出自己对我的渴望和爱恋。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我规规矩矩的躺着，甚至不顾女孩的几次暗示，把过于暖昧的话题转了过去。
第二天，女孩带我到附近游玩。怀玉山里的风景，很是赏心悦目。况且，女孩实在是个很好的向导，不仅带着我细细品味着这怀玉山特有的风景，还时不时会给我娓娓道来一个个动人的故事。
女孩边走边介绍说：怀玉山，位于我们江西省上饶市西北部，玉山县境内，距玉山县县城65公里，平均海拔1000米以上，它怀抱世界自然遗产三清山，山脉绵亘300余里，北邻黄山，南接武夷，横贯赣浙皖三省，史有“东南望镇”之称。明代李梦阳有诗曰：“怀玉之山玉为峰，四面尽削金芙蓉”，可见其怀玉山气势之雄伟。怀玉山，也是我们赣东北古老、神奇的红土地，是一座历史悠久、风光旖旎的名山，它因“天帝赐玉，山神藏焉”而得名。千百年来，它以奇、幽、雄、险、峻，而令人向往。
我们来到一处峰峦交织，地势险要之地，女孩饶有兴致的说：历史上，因为它是长江和珠江军事活动的“走廊”和“跳板”，所以，这是兵家必争之地。太平军与清军，红军与国民党军队，先后在这里进行过殊死的争夺战。怀玉山是革命老区，也是玉山县第一个农村党支部创建地，玉山县第一个苏维埃政权诞生地和方志敏《清贫》故事发生地。
原来，1935年，红十军创建者方志敏率领的北上抗日先遣队，血战于怀玉山区金竹坑、八石祭、三亩、分水关一带，留下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他们与数倍于我军的敌人进行浴血奋战至弹尽粮绝，方志敏不幸在怀玉山区的高竹山上被捕。方志敏蒙难时，两个国民党兵认为方志敏是共产党的大官，身上肯定有钱。于是，从袄领搜到袜底，方志敏身上除一支旧自来水笔和一块旧怀表之外，竟然一个铜板也没有。这一真实故事，成就了一篇千古美文——《清贫》。
我读过方志敏写的《清贫》。方志敏的清贫精神是中华民族可贵的精神，始终激励着我们一代代后人奋勇前进。想不到能在这里领略革命先烈战斗过的地方，我一时也兴味盎然起来：悠悠岁月，后人继承烈士崇高的精神；漫漫征途，我们敬仰烈士伟大的品行。方志敏用生命点燃的精神火炬，照亮了穷人的心，照亮了怀玉山的山山水水。怀玉山，这块古老神奇的红土地，饱经战火的考验，它的历史文化遗产是我们的传世瑰宝。
随后，我随女孩一起还欣赏了怀玉山风门、七盘岭、玉光亭、芳润堂等古迹名胜景点，见识了云盖、金刚等怀玉山几座主峰。在山腰上，我们看到了清代赵佑石刻的“高山流水”四个刚劲飘逸的著名石雕。
女孩有点自豪的说：怀玉山集红色、古色、绿色旅游三大特色为一身，她那灿烂的历史文化和迷人的自然风光让世人热爱有加。曾经有人观光后，对怀玉山赞叹不止——
跃上风门路转赊，七盘岭上有人家。
玉光芳润千顷地，云盖金刚万丈崖。
野鸟无名栖古木，乱红带雨落窗纱。
高山流水安排著，何用弦歌颂物华。
我们来到一条高高大大的峡谷之间。但见那溪水奔流，瀑布潺潺，但听那松涛阵阵，鸟鸣花香。一条美丽的彩虹飞渡峡谷两岸，让我沉浸在大自然的美丽怀抱之中不能自己。尤其是那炫丽的瀑布，从山上冲下，溅着的水花，晶莹而多芒，像一朵朵小小的白梅，微雨似的纷纷融进溪流之中。
见此情景，我也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的念起了李白《望庐山瀑布》这首诗来——
日照香炉生紫烟，
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银河落九天。
还没等我从瀑布美景惊叹中回过神来，女孩话锋一转，便向我谈起了她的一位好朋友的故事来。
知道么？我有一个朋友，因为男朋友抛弃了她，便从这里跳了下去。女孩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一下就打断了我的遐想。回过头来，正好遇到女孩灼灼的目光，我无言以对。
如果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情，你猜我会怎么做？女孩把目光移了开来，柔美的脸上有了我所不熟悉的冷艳。我陡然发现，自己身上有一丝寒意，从脚底升起。
你听着，为了爱情，我也一样会从这儿跳下去的。女孩果然说出了我最不想到听到的一句话来。
我突然想到，如果这位女孩是珍娣，我可受得了这种诱惑么？唉，老天不公呀……
从此以后，每当我听到《月光下的凤尾竹》这支美妙的歌曲时，怀玉山那飘妙如画的美丽景色，还有那位有点斗鸡眼的女孩，就会重现在我的脑海中。经过岁月的洗礼，我对她的看法有了根本的改变。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早已不是斗鸡眼了，而成了一位如彩蝶一样行走在歌声中的女孩。这位柔情馨香而又美意可爱的怀玉山女孩，她就像《月光下的凤尾竹》里那个跳着傣族舞蹈的美丽女孩，永远地活在了我的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