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愿随我走?”马上容貌俊美的少年薄唇轻启,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
马下的小女孩抬起头看着少年,脏兮兮的小脸上瞬间有了光彩。
小女孩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她是全心全意地信任。
“你叫什么名字?你很优秀,今后你便留在我左右吧。”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亦云惊喜万分,从十年前被他带回王府,能在他身边保护他便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属下亦云,谢王爷赏识,属下定当誓死效忠王爷。”亦云是当初他收留她时给她的名字。
阳春三月,桃花开得正盛。
容泽一袭白衣,坐在桃花树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着琴弦,不时有清风吹起他衣袂,俊逸的样子让亦云微愣。
“亦云。”容泽微微皱起眉头。
“属下在。”亦云回过神来,有些慌忙地答话。
容泽并未在意,顿了顿,“你可知,什么是爱?”
亦云诧异,在她心里,王爷是不会动情的。但从他微微勾起的嘴角,看得出来,他现在很开心。这也是亦云在他身边第一次看见他笑。
亦云抱着剑的双臂紧了紧,她只要一想到王爷心里有人了,她心里就一片酸楚。
“属下不知。”亦云极力抑制住自己的颤抖,让自己平静下来。
“也罢,我的暗卫本该无情,这样的事问你也不合适。”容泽淡淡地瞥了一眼亦云。
亦云的眼中瞬间只剩下了一片黯淡。
她怎么忘了,她是他的暗卫,不可有情,如今能陪在他身边伴他左右,早就该知足了,又怎可再有非分之想。
亦云庆幸容泽此时是背对着她的,若是让他看见她这般模样,定会将她赶出王府。
暗卫若是动情,必定会被除名,这是容泽亲自立下的规矩。
转眼已是九月。
那日亦云同容泽外出办事,却不想被刺客偷袭,容泽一时大意被带毒的剑刃刺中。当亦云将虚弱的容泽带回王府时,容泽早已不省人事了。
亦云看着躺在床上毫无血色的容泽,心里抽痛着。
亦云自责,若不是她不够强,王爷也不会变成这样,是她的错,是她没能将王爷保护好。
王爷,属下不会让你死的。
亦云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容泽,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如今全府上下都在为容泽急得团团转,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此时王府里少了一个亦云。
寂静无人的森林里只听见风吹树叶的飒飒声,不时从树叶丛中飞出的蝙蝠只让人觉得渗得慌。
而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渐渐地靠近了前面一个透着若隐若现的亮光的山洞。
稳健的步伐踩在枯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可见来人是个习武之人。
“你怎么来了?”一个悦耳的女声从山洞中传出。
“我要你帮我救人。”亦云的眼中有些许疲惫,这两天她不分昼夜地赶路,只为寻到这神医钟娘给容泽解毒。
“能让你如此着急的,怕是你心上之人吧。”看着亦云身上被划破了几道口的夜行衣,钟娘淡笑道。
“废话真多。”被钟娘说中心事,亦云不好意思地想掩饰过去。
“呵,世人对我都是毕恭毕敬的生怕惹我不开心,也就你敢仗着救命之恩这样同我说话。”钟娘有些不满道。“说吧,什么毒。”
“四十七,只有你能解了吧。”所谓四十七,就是中毒之人若不能在四十七天内解毒,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钟娘眉头紧锁,脸上是与刚才不同的严肃认真。
沉默片刻,钟娘从洞中取了药箱便同亦云前去王府。
容泽的房间里,只有容泽,亦云,钟娘三人。
看着床上的容泽,苍白的脸上毫无生色,亦云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痛。
钟娘替容泽把了脉,眉头紧皱。
钟娘此时脸色很不好,她看着亦云道:“他中毒已深,我只能用蛊虫替他解毒。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啊。”亦云着急地开口。
“这蛊虫分母虫子虫,我需将母虫种到他体内,而子虫种到另一人身上。母虫会定期钻到子虫寄者体内给子虫喂食,而这样也会将毒度给子虫寄者,只需三十日,便可将毒度完。”
钟娘抬头看了眼亦云,又继续说下去。
“子虫寄者需是女子,且是习武之人,最好是靠近母虫寄者的,这样不会让母虫因来不及给子虫喂食而让子虫致死。”
亦云明白了,子虫只能种到她体内。
见她会意,钟娘不忍道:“你可想好了?这可是一命换一命。”
“是。”微弱的烛光打在亦云脸上,钟娘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对亦云来说,只要能救王爷,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
钟娘知她意已决,再劝也无用,只好含泪将子母虫分别种到她与容泽体内。
临走时钟娘给了亦云一个瓷瓶,说里面的药二十日一次,或许能让她多活些时日。
亦云谢过,将药收好,目送她离开。
钟娘走后三十日,容泽终于醒了。
此事早已惊动了皇上,容泽这一醒,皇上便亲自驾临探望。
正是王府欢庆的时刻。
而京城郊外的一间小院里,嘶哑的叫声从中传出。
“啊!”四十七一旦毒发,痛不欲生。
亦云重重地从床上摔落在地,全身都止不住地抽搐者。每一次痛意袭来都让她生不如死。可只要一想到容泽的毒已解,她便觉得这些痛都是值得的。
西日已斜,从清晨便开始的惨叫声终于停下了。
三个月后,边关战事吃紧,容泽不得不亲自领兵出征。亦云自然跟随着去了,靠着钟娘的药,亦云才终于坚持到现在,即使身体虚弱得不得了,但在容泽面前,亦云一定竭尽全力装作没事的样子。
容泽身边不留无用之人,只有不让他知道她身上中毒,她才能陪在他身边。
战鼓击响,两方军队同时出击,漫天的喊声和厮杀声,鲜血染红了土地。
黄昏降临,战场上已是横尸遍野,眼看容泽的军队就要获胜,敌军却在此时将一个女子绑上了战场。
那女子浑身是流血的伤口,若不是被两个士兵架着恐怕早已摔落在地。
尽管凌乱的头发将她的面容挡住,亦云还是认出了她。
是辽国公主秦今。亦云记得她是个生得倾国倾城的女子,只是现在却成了这个模样......辽国君主竟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如此狠手。
“容泽王爷,你应该知道这是谁吧。”敌军将领挑衅地看着城上的容泽。
“卑鄙小人。”容泽看着城下的女子,眼中心疼不已。
亦云看着容泽脸上从来没有过的神情,心中酸涩。
原来王爷的心上之人便是秦今。
“呵呵,随你怎么说吧,容泽,我们王上说了,给你三日时间考虑,看你到底是要阳城还是要秦今公主。”敌军将领冷笑。“撤。”
望着那抹虚弱的身影渐渐消失,容泽恨恨地捶打着城墙。
亦云静静地抱着剑站在他身侧,心疼地看着他流血的拳头。
她知道他心中为难,秦今是他心中重要的人,可他又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辜负了万千将士,弃国家不顾。
夜已深,此时亦云却整装待发。
她要偷潜入敌军营地,救出秦今。
只要王爷想要的,她亦云就算拼了命也会帮王爷得到,不管是天下还是女人。
敌军军营戒备森严,亦云好几次差点被发现。
几经周折,亦云才终于找到了秦今。
亦云给秦今松了绑,将她扛在肩上,正要离去,却听见帐外一片嘈杂。
难不成是......
这么想着,亦云急急冲出帐外,果然看见了容泽。容泽一身和亦云一样的夜行衣,正被一群士兵追杀。
看来王爷和自己想得一样,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和秦今在他心中一样重要,二者对他皆不可弃。
亦云着急地运起轻功,飞到容泽身边,替他挡下一箭。容泽当即认出她,只是眼中却只有亦云肩上的秦今。
两人都没说话,一同运起轻功躲避追杀。
两人直跑到一不易被发现的暗处才暂时停下了。
“王爷,您带着秦今公主快走吧,属下留下拖延时间。”容泽抱过亦云肩上的秦今。
“多谢。”容泽看了一眼亦云,眼中多了些许愧疚。
待容泽离开后,亦云跳上帐顶,敌军很快将她包围。
环视了下周围黑压压一片的敌军,亦云知道,凭她一个人看来是必死无疑了。
一丝血迹从亦云嘴角溢出,痛意袭遍了亦云全身。四十七又毒发了,偏偏在这个时候。
敌军将领似乎看出了她的异常,冷笑道:“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你一命。”
亦云强忍住疼痛,运起功就往前冲去。横竖都是死,凭现在的她还能再为王爷多杀几个人。
“不识好歹,给我上。”
冰冷的剑刃一次又一次地穿过亦云残破的身体,她却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了。
“去死吧。”亦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手中的剑刺穿了敌军将领的心脏。
敌军将领惊愕地看着自己流血的伤口,他不相信她竟然还有这样的力量。
敌军将领怒,使尽全身力气抬起手中的大刀,刺过亦云的腹部。鲜血溅红了亦云的脸。
亦云的身子如风中的枯叶般无力地摔落在地。
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遇见容泽的时候,少年淡淡的笑迷了她的眼。
王爷,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想听你说的才不是那一句“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