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
——读《活着》有感
高中时候,一个成语让我印象深刻:不忍卒读,是说书太悲惨而使读者不忍心读完。当时自己的感觉是:造这成语的人真是夸张,一本书怎么可能悲惨到让人读不下去?然而,当我真的遇到这样一本书时,我才明白这种感觉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刻骨铭心。
鲁迅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而作者余华,竟如此冷酷地,毁灭了书中一切美好的事物。他如同一个刽子手,面无表情,简洁利索地,一刀一刀,砍掉福贵和读者的希望。吃喝嫖赌,挥霍光了祖上的产业。父母,妻子,儿女,女婿,外孙,摔死,病死,撑死,抽血抽死,难产而死,被水泥砸死。死法层出不穷,但死的都是那么干脆,那么直接,就像冷不丁地朝你心口插了一刀,猝不及防,无可奈何。
但福贵却一直活着,尽管他送走了一个又一个黑发人。故事的结尾,就是他牵着老牛渐渐远去,“我听到老人粗哑的令人感动的嗓音在远处传来,他的歌声在空旷的傍晚像风一样飘扬,老人唱道——少年去游荡,中年像掘藏,老年做和尚。”这亦是福贵一生的写照。
作者曾经这样解释过生活和幸存:“对《活着》而言,生活是一个人对自己经历的感受,而幸存往往是旁观者对别人经历的看法。”是的,《活着》里的福贵经历了多于常人的苦难,如果从旁观者的角度,福贵的一生除了苦难还是苦难,其他什么都没有;可是当福贵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来讲述自己的一生时,他苦难的经历里立刻充满了幸福和欢乐,他相信自己的妻子是世上最好的妻子,他相信自己的子女也是世上最好的子女,还有他的女婿他的外孙,还有长根,老全,春生,还有那头也叫福贵的老牛……这样的一生,在福贵看来,已经可以称之为生活。
这部作品的震撼之处大概就在于,它运用了第一人称视角,却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那般,冷漠,漫不经心,毫不留情,却又时时刻刻能够传递出温暖,让人看到希望。这位历经百般沧桑的老人,他的活着不仅是因为对生活的麻木,更有一种超脱的淡然。花花世界,他只是一个过客,他来过,存在过,他曾在这里欢笑,也曾在这里哭泣,当他经历了人生百态之后,剩下的便是:他在这里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