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相伴的那晚之后,杨希和林梦闹了几天别扭。
这其实也说不上是谁的错,只是两个年轻人都喜欢把心事藏起来,而且还觉得对方会懂。
你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临近开学的一天,杨希给林梦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商量去县城高中的事情。可一早发出去的信息,直等到午饭过后都没有回音。
杨希心下纠结,以为林梦还在因为自己莫名其妙地闹别扭而置气,生怕两人之间这个小小的裂痕使得许多年来的一往情深都化为泡影。他跑向阳台,趴在窗边,看着楼下零落的行人,怔怔地望着曾经的那个墙角,脑海中浮现的尽是那年夏天小女孩的模样。一股强烈的情意从心底燃起,杨希匆匆地离开窗边,推门而去。
炎炎夏日,人心浮动。小镇八月的午后除了蚊虫仍不知疲倦的嗡嗡作响和风扇咯吱咯吱的旋转外,实在是静谧安详。
林梦家所在的楼道也格外安静。
杨希驻足在林梦家门口,心里忐忑不安,脑中却思绪飞转,酝酿着下一刻见到林梦后所要诉说的话语。
一切就绪,轻敲房门。
杨希断断续续地敲了数次,可叮叮咚咚的敲门声除了楼道的回音予以响应外,哪还有其他人听到。
实际上,林梦一家当天早晨就搭乘班车去往M城了。只是杨希并不知道这件事。
敲了许久的门没有反应,杨希后来也觉察到林梦可能不在家里。
“她会不会去奶奶家了?”这一个念头如闪电般猛地惊醒了杨希。他记起了不久之前林梦带她去过的蓝田街老屋,想到了她慈祥亲切的奶奶,随即便也想到此刻或许正在那里哭泣的林梦。
杨希很害怕,他怕那个柔弱的姑娘又受到什么委屈,于是他急忙下楼,一路小跑奔向了蓝田街老屋。
身上的汗水顺着背脊缓缓流淌,鲜红如血的心脏怦怦乱跳,杨希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虑相见时的言语便看到了老屋紧闭的房门。
没有比这更刺痛杨希的心了。
下午的太阳热情却也无情,此刻的杨希安静却不平静。他立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斑驳的大门,期待着下一秒的转机。他本以为他已经很了解林梦了,他更是天真地以为这老屋的相见会是他俩内心默契的考验,可现实告诉他,一切并非如此。
八月末,县城高中。
杨希在入学报道的这一天,总算是收到了林梦的回信。
“我已在M城借读,勿念。愿安好!”手机短信上的文字句虽短,言犹深。一个人悄无声息从自己身边离开,后又不带征兆地突然出现,任谁都无法接受,杨希也不能,更何况这个人本是自己心中极为挂怀的人。他盯着屏幕上寒心的文字,心想:“我对她的心意坚若磐石,为何她待我竟如浮萍一般微不足道。寥寥数语,无情已极。”杨希想到这里,心便如桑叶被秋蚕撕咬一样煎熬,他实在想以更决绝的文字回复林梦,好叫林梦也体会到自己所承受的痛苦与煎熬。
但他怕啊!
怕自己一时的冲动成为一生的悔恨。他拿起手机,用键盘把要说的话逐字敲打出来,思虑片刻后,又不得不一个接一个地删除殆尽。如此反反复复折腾了半刻钟,杨希也没想到一个巧妙的回复,便索性暂且搁置了。
第二天,杨希睡觉醒来,头脑清晰,这才想起自己昨天思考短信回复的事情有多傻。他自言自语道:“我还真是蠢的可以,收到林梦短信的时候我就应该直接打电话过去,没想到着急之下竟然什么都搞忘了。哎,暑假那次也一样。”
想通了这个道理,杨希蓦地笑了起来,随后赶紧从床头摸出手机拨打了林梦的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电话里的提示音如晴天霹雳一般击垮了杨希,他没想到自己一次迟疑的回复居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同样的,他也感到疑惑,他不相信昨天还给自己发短信的号码今天就突然变成了空号。
杨希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电话,得到的结果却从未变过。但他不服输,他打电话给转校生,问他有没有林梦的消息,又指使转校生去找于颖打听林梦的消息……
一番打探下来,杨希得到了他不愿意接受却又能够接受的答案。与他相同,跟林梦有交情的这些人在昨天也都收到了她的短信,而且内容都一模一样:“我已在M城借读,勿念。”
“都随她吧。”杨希怅然道。鼻头一酸,几滴泪掉落在了床沿之上。
自那以后,杨希没有再跟林梦联系过,只是想起她时便会给林梦写一封邮件。尽管他明白,很少上网的林梦几乎不可能收到这些邮件。
但三年间,他仍然写了近百封。
没有林梦的三年,杨希的性子也变了不少。从前的他,开朗大方,随处可见欢声笑语,可现在的他则多了一些感伤和忧郁。
青梅竹马何相负,悔叫多情伴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