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丁啜了一口白巧克力拿铁,然后缓缓搁下杯子,食指并未停止在杯身的滑动,轻柔而优雅的弧度。正如她此刻的表情,嘴角微提,双目中荡漾开一池碧水,被窗外斜射而入的午后艳阳映照出迷人的光亮。
她说从她离开以后,他的所有消息都是从别人那里得知。最近的消息是,他做了爸爸,抱了一个大大的胖小子。他人胖了一圈,大概是因为在有产妇的家庭里,伙食会异常的好。
而这之前的消息便是他娶了一个苏州当地女子,人美性格好,婚礼隆重又热闹。
再往前大概是他如何拼了命地发展事业,没日没夜做设计、跑工厂,几年下来他的装修公司已经在苏州小有名气。
再之前,都是让人揪心的,他如何在深夜买醉,如何逢人打听她的联系方式和消息,他如何恨恨地说女人最他妈心狠,如何整夜在酒吧不停唱着她最爱的那首歌。
再之前,除了她擅自做主的那个出国的决定,都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共同记忆。那些足以让她慰藉余生的回忆,是她此生最宝贵的珍藏。
她说如果一切从头来过,她仍然会决然地做同样的决定。彼时自己那不知何时能痊愈的病体除了拖累他,又如何带给他幸福呢?
所幸,后来他按着她希望的样子生活着、幸福着,这便是最好的结果。而自己的身体也在往令人乐观的方向恢复着。
她说这世上像他这么好的人真的不多,他有她最爱的才华和模样,有她视若珍宝的善良。与他相爱了,便只想拼了命的珍惜和爱护他,只想对他竭尽温柔、全心全意为他着想。他骂她狠心的时候她的心又何尝不在滴血。
有时候你留不住的,未必不再是你的。他/她或许只是用另外一种你不知道的方式守护着、给予着、陪伴着。
当你相信你们全心爱过,无论最后的最后,你们彼此分开还是守候,那都是你们善待对方的方式。只要记住这爱里美好的部分,你永远不会被辜负。
2.
送走父亲从车站回来的阿明手握着方向盘,眼里噙满泪水,闷坐在车里许久许久。
两个月前,在老家一个人生活的父亲电话里说关节炎的老毛病又犯了,整夜整夜睡不着,疼得在电话里直哼哼。
阿明二话不说,便驱车半日从城里赶回乡下,把父亲接到城里的公寓。寻医问药,调养了数日,父亲的疼痛得以缓解。
阿明对父亲说:“爸,你以后就安心跟我们住在一起,你一个人过我也总不放心。”话音刚落,他媳妇儿便狠狠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用极少见的恶狠狠的眼神瞪了一眼阿明。
阿明怔住,便并未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父亲便继续调养着,并时常拖着不太便利的腿脚出入小区买买菜、接送接送幼儿园上学的孙子。倒也乐在其中。
不想,本来平静的日子却开始渐渐掀起波澜。阿明媳妇儿会不时找些由头和阿明拌嘴,并且拌嘴慢慢升级成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局势。阿明为此伤透了脑筋,每日郁郁寡欢。
这天,父亲对刚下班的阿明说:“明啊,你大伯打电话说过两天村里要来个戏班子,戏唱得可好咧,叫我回去呢。明天我就回吧。”
阿明沉默半晌说:“爸,你就住这儿吧,我好照顾你。”
“傻小子,我有什么要照顾的,腿脚也好得差不多了。再说家里待着热闹,你不知道我那些老伙伴儿都念叨着我咧。”老人家乐呵着说。
“那周末我送你回去吧。”阿明无奈。
“等周末可来不及,戏早唱完啦!你明儿早上送我到车站吧,我自己乘车回去就好。你看我腿脚可利索了。”边说边沿着空地兀自转起了圈圈。
拗不过老人,阿明第二天一早就载着父亲来到车站,买好票和食物送到老人手里。
父亲临上车的一刻说,明啊,我这辈子没什么别的指望了,我就想你过得好,否则我心里不舒坦啊!
从车站回来,阿明鼻子酸了一路。
这世上的爱有千千万,这世上的离别也有千千万,唯一不要相信亲人的离别是真的离别,别相信他们的爱会停滞哪怕一秒。哪怕他们选择站在千里之外,或者无奈与你阴阳相隔,他们也不曾有一刻真的离开。
你听,那唤你的声音总不时在耳畔吧?你看,那望穿秋水盼你归家的目光已经在路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