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说好他去南京乘高铁到绵阳,再去她乡下的店铺。然而适逢暑期,入川路一票难求;对于一个头部受过重伤的人,其他的旅行方式也不太合适。左右为难之际,她心软了,又正好能买到北上的高铁票;她同意到南京会面。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在南京等她的三天两夜,每分每秒都是思念、都是度日如年。
南京给他太多的记忆。两年前,他伤情未好,经历两次头部手术、身体尚且虚弱的时候,父亲说复查头部伤,把他带到人民医院。借口做检查,让他脱鞋进入医疗室后,他便被医生、医生助理、护士、父亲、亲戚等许多人强行按在手术台上,要给他做脑部引流手术。明明前几天来检查,医生说无大碍,回去加强有利于脑部营养的饮食调理就好了,为什么现在骗他过来、不征求他意见就直接动手术?他心里大骇,恐惧和愤怒围绕着他。无助的他争取最后一个希望——求助于妻子,那个在他受伤后即背叛了他、给他烙下耻辱印记的前妻,她却是连电话都不接。最终,他象一只待宰的羔羊,被强行打了全麻,实施了头部到腹部插管的引流手术。这个管子插下去,让他脑海每时每刻都听见如时钟般嘀嗒嘀嗒的走动的声音,嗓子也时不时干呕,至今,这些不适感一直都存在着。
待他身体慢慢恢复时,许多记忆也苏醒了。他记得手术苏醒后他如何破口大骂父亲,如何感觉痛不欲生;而他的父亲不理不睬,坐在床边专注于手机聊天。一个机会让他看到了父亲手机屏幕,聊天窗口上显示的聊天对象居然是P,那个被他骂走的代理律师。几经折磨,过去很多想不通的事后来都关联起来,刹那间他的心直接坠入地狱。
当小希乘上高铁给他微信时,他已经在宾馆等得如坐针毡。小希叮嘱他,火车晚上十点才到达,不如先买点水果面包啥的放着,到时权当晚饭。他如获圣旨,马上出门四处打听,绕来绕去走了两个小时才完成任务。
然而累极的他从心底感到了活着的美好。工伤后几年来,他共经历三次头部手术,每次都和死神擦肩而过。但每次他活过来,都一次更甚于一次体会到人间的冷暖,人性的复杂和不可捉摸。终于,他在一次又一次对亲情的失望中迷失了自我,不知道前路还有多长,今后还有谁能等着他陪伴着他?现在,却有一个他梦想了千百次的女人,如约向他而来,还等着吃他买的水果零食充饥。他无数次以为今生已矣,为了儿子,他能有勇气活着就已经够了。没想到事隔多年,经历那么苦难和绝望的他可以再次品尝爱情的滋味。
他又激动又担忧,想见她又怕见她。
“我头部有醒目的伤疤,你介意吗?”
“我有点胖喔……”
小希却说:“只要你看上去不让我觉得太陌生、有违和感,那便是好”
以后每次回忆起来,他总喜欢问小希:“你怎么就那么大胆,不怕遇上坏人呢?”
每次小希回答不尽相同: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和你很熟悉!”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是坏人”
“你怎么就不怕我骗你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