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好像蒙了一块冷色调的织布,它告诉我,这个世界透着冷漠,随处可见的冷漠;它像漏勺,像漏斗,过滤掉世间不必要的温暖。
那样的布在博物馆也曾见过,它把湛蓝的天空染成灰色,驱赶着暖阳,喧闹着叫它快些下山;一有风吹草动,布就跟着飘起来,像是花童拖着新娘的裙尾,将风都捧在手心。于是我掀开它,看向它身后的花花世界,一切我所熟悉的事物都坦荡荡地立于天地之间,然后——迈出一步。
我顺着石子路走进一间画室,那是一座欧式建筑,我叫它红房子,两边的草坪被修得很平整,让人怀疑来到了谁家的别墅,门呈四十五度角向我敞开,恰好地像是被数学家悉心指点过。
我的脚穿过一楼的走廊,踏上前往二楼的楼梯,梯子是木制的,踩在上面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我扶着栏杆慢慢走上去,在前方——通往三楼的楼梯是螺旋状的,光是看着我就头晕起来;我的手心不断分泌出汗液,木栏杆摸着湿润了许多……十秒后,乌鸦离开了树梢。
“好伙计,我们等你很久了。”
“你去的大学一定很不错,现在给大伙露两手试试吧。”
我辜负了同学们的热情和期待,残忍的说出“不用了”,他们听到我的回答愣了愣,还是以那股热情招待着我,反倒是我感觉到了隐隐的不适。
“瞧瞧你,怎么这么糊涂,别人都过来帮帮她吧,同学间该互相帮帮。”
同学们听到这句话,全都围到我的座位上帮我拾起木架,几个人一起清理小小的颜料盒,另外几个人到前面拿了拖布,帮我擦去水桶洒出的脏水。
奇怪,反常,这些人竟然无条件地帮助着我!这是恶作剧吗?我捡起水桶剩余的笔,转身想去洗手间清洗,一个温柔的声音叫住我:你不用干任何事,交给我们来干就好了。那个声音实在太真切,让我有了一种负罪感,心里却十分轻松,有一种在后背缠上荆棘去教堂祈祷的感觉。我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拿出包里的侦探小说翻看,不管这些不说也会干活儿的同学,想着想着,手里那杯有苦味的咖啡让我昏睡过去。
在我不省人事的时候,好像有谁在抽烟,烟味呛得我睁开眼睛,我才意识到已经在自己家的厨房里发呆很久了,锅糊了,我手忙脚乱的收拾,脑中重回画室的经历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那儿的一切被火焰吞噬了,建筑被烧毁三分之二,那些“热情”也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