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会议厅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陈明景不知从何说起,但也不能干站在这里,他开口道:“那个龙葭,你喜欢吃什么?”
“哦,随便都行。”
“咱们先下楼吧!”
“嗯。”
两人坐电梯下楼,来到公司大楼前等车,“咱们去桐云楼怎么样,听说那里是做桂桐菜最好吃的地方。”
“哦好啊。”
王无双开车过来,下车给龙葭打开后车门,陈明景跟着龙葭上了后座。
“真不敢相信呢!咱们多少年没见了!”王无双高兴道,“哎景哥,你别这么拘谨啊!我记得你以前追龙葭不是挺放得开吗?”
“你这小子说什么呢?给我好好开车!”陈明景愠怒道。
龙葭看他们斗嘴,自己则如坐针毡,关于这两人龙葭都是不好的回忆,当初她真的很讨厌陈明景,他那一副自以为是的表情依旧没变。她现在真是上了贼船,她宁愿自己的设计图没被采用,真不知道陈明景又会搞什么名堂,可现在她又能怎么办呢!合同都已经签了,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龙葭,你一直都待在桂桐吗?”陈明景突然问道。
“哦,没有,刚从C市过来。”
“嗯,那咱们就去吃家乡菜去,你在外面会想家吗?”
“还好吧。”龙葭淡淡道。
车很快就到了桐云楼,桐云楼外墙及内装都是仿中国古式的装修,装修虽然看起来中规中矩,饭店也不大,但它在桂桐可是声名远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做的每一道菜都精致可口,味道上乘,虽然价格昂贵,但来吃饭的人还是挤满门庭,预约也需要很久,而陈明景他们不用预约就直接来了,原来雄飞集团在桐云楼有一个专门的包厢,门头上赫然标注着“雄飞集团专厅”字样。
他们进了包厢,陈明景和龙葭对坐,王无双坐在陈明景一旁,叫小二拿来菜单,吩咐掌柜先上几个小菜。
陈明景接过菜单,又递给龙葭,“你看你想吃什么。”
龙葭摊开菜单,翻了几页拿不定主意,就随便点了个菜。“只点一个呀!”陈明景道。
“你们点吧,我不知道点什么。”
“没事,再随便点点。”
“你们点吧。”龙葭把菜单推到陈明景身边。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陈明景道,他菜单也不看,报了四五个菜名,服务员拿着点菜机手忙脚乱地记着,“你要不要补充点什么?”点完后陈明景对王无双道,王无双翻了翻菜单又点了三个菜。
服务员把小菜撤去,菜陆续上了来,陈明景倒了杯红酒,说,“为了久违的重逢,咱们碰一个吧!”
王无双赶忙也倒了杯可乐,龙葭倒了杯茶,陈明景先站起来深情款款地说祝酒词,“如王无双说的,龙葭,咱们很多年没见了吧!我感觉现在就像做梦一样,有点不真实,再见即是情谊,我想起以前对你做的事真是愚蠢至极,曾经那些弱智行为真是让我羞愧难当,多的不说了,我只想祈求你的原谅,龙葭,希望你能摈弃前嫌,我们一起把明邑天城做好,这是我父亲交给我做的第一个大项目,他向我给予了厚望,我不能出一丝纰漏,龙葭,你能原谅我吗?”
龙葭只得站起身,淡然道:“都过去了,还说什么原不原谅呢。”
王无双赶紧补充道,“是呀!都过去了,喝完这杯,咱们就当过去的不愉快都没发生过,咱们一起努力加油,祝明邑天城早日圆满完工!”
三人碰了杯,一饮而尽。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想笑,我把高中能干的事全干了,除了学习。”陈明景边说边盛了一碗鸡汤,放到龙葭面前,“这鸡汤可鲜了,你尝尝。”
“哦谢谢。”龙葭忙说道,她尝了一口,即使是全桂桐最好的饭店熬出来的鸡汤,也难以取代她记忆中的那个味道呢。
“时间过得真快呀!一睁眼一闭眼就是十年光景!我是真没想过还能遇到你,龙葭。”
龙葭看了他一眼,不知该说什么,随即低头喝汤。
“哎我记得你那时和一个叫郑……郑……郑什么来着?”
“郑大龙!”王无双赶忙道。
“哦郑大龙!关系挺好的,他怎么样了?那时候我们不懂事,我和他打架打得天昏地暗呢!”
“哦,不太清楚,很久没联系了。”龙葭轻描淡写道。
“那家伙打架下手可猛了!”王无双说。
“那是你太弱了!”陈明景讥讽他,“你看你这小身板,人家一脚就能把你踢散架。”
“有这么说人的吗?景哥!你也不想想是谁替你挡拳脚,让你在后面无障碍输出。”
“得得,这都那么大人了还说些打打杀杀的,让别人看笑话。”陈明景转头说,“龙葭,在这个项目上你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暂时没有。”
“你要遇到什么问题及时给我说,我让其他部门好好配合你。”
“嗯谢谢。”
“什么谢不谢的,来吃菜吃菜。”
吃完饭,王无双先去提车,陈明景和龙葭站在门口,陈明景道,“龙葭,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呢!”龙葭不明所以,陈明景继续说,“我能感觉到,你对我还是很排斥,不过没关系,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开心的不得了了,真心希望咱们能成为好朋友,以前我在你眼中可能就是个小混混模样,现在呢我也算有点资源吧!你遇到什么事时可以随时找我,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龙葭默默点头。
“那个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嗯。”龙葭微信上也没什么东西,就拿出手机给他扫码,王无双把车开过来了,陈明景扫完码,一辆酷炫的黄色超跑停在他们左边,把他的座驾一下比了下去,陈明景心有不甘,愣神片刻,才对龙葭说:“咱们上车吧!”陈明景先去开了后座门,让龙葭上去,随后自己也上了车,他对王无双说:“无双,我看来要换辆车了。”,王无双点头附和,稍作调整,汽车朝公司开去。
活动中心开始动工,龙葭也开始忙起来,每天都会有新的问题厄待解决,她要工地公司两头跑,好在两地离得不远,她现在才体会到了统筹全局是什么感觉,很多地方都要尽力考虑到,做好规划和部署,她相信等这个项目完工,她的经验也会成长许多。
忙碌而充实的一天过去,龙葭回到酒店,门卫向她微笑,进到大厅,前台也朝她微笑,上了电梯,在走廊上遇到保洁阿姨时,保洁还微笑着向她打招呼:“龙小姐好!”
仿佛酒店里的每个工作人员都认识她,又或者说是每个人都长了双监视她的眼睛,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掌握,想到这儿龙葭不寒而栗,她像来到楚门的世界。
这也不是不可能,虽然陈明景现在的表现让龙葭产生了一个念头,就是对他的偏见过深,她对他的厌恶来源于内心的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确实,他现在成熟而富有风度,不会再去弄高中时的那些令人生厌的小伎俩,可是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还是不能放下防备,人是如此的善于伪装,以他过往的表现,他是如此自大而占有欲极强的一个人,谁会知道他还会再做什么呢,她萌生了一个想法,重新找个住处。
她想起了那个她住了三年的地方。
龙葭下了楼,步行到大街上,她回头看了眼后方,想确认有没有人跟踪她,后面没什么人影,她舒了口气,一辆的士开过来,龙葭上了车,“师傅去明湖小区。”龙葭靠在背椅上,心想自己就像个特务一样,她是不是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想想还真可笑。
不久车停在了小区门口,龙葭下了车,龙葭走进小区,建筑的外观比十年前阴晦不少,除此其他并没多少变化,她来到住过的楼房前,眺望最高处,楼顶除了一些藤蔓和吊兰延伸出来之外什么也没看到,龙葭上了五楼,敲了敲房东的房门,过了一会儿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开了门,女人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你好,请问王奶奶在家吗?”
“你是说……我母亲?”女人疑惑道。
龙葭说明来意,“是这样的阿姨,我之前在王奶奶这租的楼顶那间阁楼,我想问问她现在租出去了吗?”
“哦,已经租出去了呢!”女人答道。
“是吗?”龙葭想了想,对女人道,“那个,我能上天台去看看吗?”
“嗯可以,你等等我去拿钥匙。”过了一会儿女人拿了一串钥匙出来,龙葭跟着女人上了六楼。
“那个…奶奶没在家吗?”
女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我母亲两年前去世了。”
“哦不好意思。”
不知什么时候楼道焊上了铁网,已不能直接上去,女人打开镂空的铁门,来到屋顶开了灯,一下映入龙葭眼帘的花园植被让她眼花缭乱,迷惑了他的眼睛,开灯那一瞬,她突然紧张得无以复加,这盏灯像是启动时光机器的开关,她看到一个男人坐在灯下,好奇的睁大眼睛望着簌簌飘落的雪花,雪花染白了他的头发,“切割”了他的侧脸,他变成了个糟老头。可八月怎么会飞雪呢!一切只不过是虚惊一场,自欺欺人罢了。
“敢问你什么时候租的房子呀?”女人道。
“哦以前读高中时,大概十多年前吧!”
“真是好久了!”女人感叹道,“现在这里也住着位桂桐一中的小女生呢!我看你长得和她差不多大!”
“哦!她长得比较成熟吗?”
“你这傻孩子,是说你长得年轻呀!”
龙葭“哦”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
她们往屋顶花园深处走去,这里熟悉而又陌生,经过时间的消磨,即使如磐石,也会改变模样,比记忆里繁多的植被让她快迈不开脚,这个季节花园里绽放的五颜六色的花朵让人目眩。
“自我母亲仙去,就由我来打理这里,我又陆续新种了些花草,每次踏入天台总有种特别的感觉,这里残留着我母亲的印记,我想你也在这儿留下过美好的记忆吧!”
“哦是的。”龙葭附和女人道。
龙葭来到雨墙边,夜色已沉,近处车水马龙,远方万家灯火,龙葭深吸一口气,除了花的芳香,还绞缠着一种纷繁无绪的味道。
“妹妹,我四楼还有一处套二的房,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龙葭回头,想了想,说:“好啊。”
女人下楼打开待出租的屋子,开了灯,房间宽敞干净,家具电器齐全,除了空气有股异味让人窒息外其他都不错。女人赶紧开了窗户,客厅的落地窗位置和楼顶那间房一样都开向街边。
“很长时间没开窗了,你放心,这空气马上就会变清新。”女人道,“怎么样妹妹!”
“嗯,还不错,不过我应该租不了多久,房租怎么付。”
“最低三个月呢妹妹。”
“房租多少,月付不行吗姐?”
“我本来在网上发的2600,咱们这么有缘,就给你2400吧!我们这里规矩都是最低押一付三呢妹妹,你要是考虑钱这方面的话可以合租!要不方便我也可以替你在网上找!”
“哦合租就不必了。”龙葭想了想,虽然价格稍贵,房子完全不值这个价,房东也不是很通情达理(她怀疑她之前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只是看到猎物而伪装出来的假象),不过自己也不想再麻烦了,她也很喜欢这个地方,“行,就租这儿吧!”
忙完租房子的事,龙葭从小区出来,她想起来今天还没吃晚饭呢!她来到学校旁的一家小餐馆,点了份酸汤鱼粉,快到上晚自习的时间,通往学校大门的每条马路上聚集着一群群穿着制服的学生,他们有说有笑,嬉戏打闹着,每个人都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看起来多么青春洋溢而充满希望,这是属于他们的美好时代,而自己呢?或许她不曾对未来抱过什么希望,只过一天是一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