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的爸爸要出山了

腊月二十八,离新年只剩下三天了。

森的爸爸农历二十一的凌晨过世,今天要出山了。

(出山:方言直译,意同出葬)

出山队伍的乐队声远远传来时我和妙赶紧跑到窗口去看,思抽不开身,吩咐我让妙帮忙拍小视频。

小时候总是跑到门口,朝着大马路,看“热闹”,能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大了,觉得这样有点小丢脸。

我们都要去看看森有没有哭,成什么样了。

她没有随队伍行进,而是在球场搭建的灵台前等候。

临近新年,外出的年轻人都回家了。内外亲来了不少。穿白衣的儿子辈,穿蓝色的我估计是孙子辈的,还有穿红色的是曾孙辈。

队伍浩浩荡荡,男人居多。司公、孝男(方言直译)、乐队…交头接耳,滔滔不绝。

老人已过九十,儿孙满堂。

丧事期间,人们议论他的儿子女儿们的行为举止:唯一的儿子是个酒鬼,丧事期间亲同的拜访给他更多的借口喝酒;妯娌相争谁的丈夫或儿子执幡;女儿们夜夜守棺。

森的妈妈在十几年前就过世了,那时家里富足有余,丧事的规格是二朝(方言直译)。

后来生意失败,家道中落。

旧俗规定男人的丧礼规格不应低于他的妻子。人们感叹,还好森的家里最近几年又有起色,不然连办丧事的钱也要出不起了。

老人过世前跟守在一边服侍的森说,我怕是过不了这个年了。

不吃不喝撑了好几天,二十日晚森趴在他耳边说,珠买了明天晚上的车票,马上就能回来了。

二十一日凌晨,老人过世。

临终的人总能自知。

妙说,临终的人脸朝床的内侧转去,等他再转过来时,就要离开了。

那是告别的意思啊,留一个背影,

我将要远行,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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