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在路上
金秋的风带着夏末的微暖柔柔地拂过脸庞,像婴儿的小手,慢慢挠醒
一夜的辗转无眠。
天色尚早,暗青色的天空单调,空寂,星星已躲得无影无踪,云还没有醒来。窗外,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叽叽喳喳争论不休,也许是对这简单重复的日子感到不满,也许是为如今再早起也没有虫子可吃而恼?
可惜我不懂鸟语。幸好我不懂鸟语。
关上窗,把聒噪拒之窗外。
今天,我要远行,去到那个传说中离天堂最近的地方——香格里拉。
收拾了简单的行囊,不过是几件生活必需品。生活,原不需要太多的东西,简单点会让人走得更快更远。
东方泛起层层橘色,拉开了又一天的序幕。路上虽不算是车水马龙,却也正趋向热闹,各式交通工具正慢慢形成长龙,行人脚步匆匆。即使崇尚慢生活,也会被无形的力量裹挟着向前。一天一天,粗暴的复制,没有停歇。
车窗外呼啸着向后退的景物,很快地变小,终至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闭上双眼,抱紧行囊——或许我可以倦游天下,远离喧嚣,远离行色匆匆的潮流?但我知道,我不能!我也是为工作挣生活的一分子,哪里有属于我的风景?
也许,该庆幸我见识不多,方能对每一处风景都心怀感恩,用宁静的内心细细品味。来之不易的东西,总值得用更多的心思对待。
南京禄口机场。一道安检门隔开两个天地,外面是无尽的扩展和无限的延伸,里面是用脚步丈量的有限面积。
离登机时间还早,闲逛也就这么点地儿。百无聊赖地换着坐姿,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群发呆。一下子从快节奏进入慢生活,竟是这般的不适应。
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粉底薄透,显出很好的皮肤底子;精细的眼线衬出大而明亮的眼睛,正顾盼生辉,眼波流转处,已醉了枝头;唇线一丝不苟,勾勒出完美的唇形;身材高挑,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衣领和下摆处有白色的布条流苏,随着她颇具韵律的走姿摇曳出万种风情。一个小男孩,扭着头看旁边的小吃、玩意儿,没成想一头撞到了美丽女子的身上。女子愣了愣,恨恨地一跺脚,剜了小孩一眼。小孩不知所措,被一个高大的女人拽走了。
左前方,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一手指着机场,一手比划着,在给一对老人讲解些什么,不时看到老人颔首而笑。大概老人是男子的父母,大概是第一次将要乘飞机出游。老妈妈的白发渡着层银光,眼角有鱼儿欢快地游过,一颗门牙大概已经松动,时不时地露出牙根。
**面馆的服务员慵懒地靠在柜台上,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过了早饭点,午饭又太早,没有食客,大概也没有朋友与她互动。
······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空中旅程,从晴空万里的江苏抵达细雨霏霏的云南长水机场。仿佛睡了一觉,醒来重又回到在机场等候的画面。时空转换,无奈依旧。
靓丽女子和孝顺儿子早已淡出视野,代之以民族工艺品和鲜花相关产品,仍然是养眼的,不妨慢慢逛细细看。彼时彼地,它们惊艳了时光,离开,则有可能不合时宜。
一天总是在等待,时光便被拉得特别漫长。最初的兴奋过后,无聊的情绪像个烈性传染病,同行的人一个个蔫头耷脑。
候机的人有的在玩游戏,有的慢慢舒展筋骨,有的则去店里长知识。见他一本正经地货比货,侃价格,论成色,我以为这就开始了买买买的欢旅,却在最后关头放下了。
服务员眼中倒也没多少失落,也许在她,见惯了只问不买的游客,而游客,似乎脸上也早已摆明“我就看看,你爱理不理”的标签。都是寂寂的慵懒时光中人,算不上打搅、撩拨。
飞机降落在迪庆机场,终于到达今天的目的地——美丽的香巴拉。
已是暮色四起,灯火通明。此刻的雨又大又密,随冷冷的风沁入骨髓。我们紧紧裹着薄薄的衣衫,风却像是长了眼睛,直往衣服空隙里钻。在风雨中穿行,残留的那点温暖瞬间消耗殆尽,赶紧上了辆出租车。
香格里拉的出租车晚上是不打表的,统一价:40元,童叟无欺。此刻,就是要80元,游客也会毫不犹豫的吧?凄风苦雨陌路人,只想赶紧到达预订的客栈,将风雨阻挡在外,驱一驱寒意。
遗憾的是司机师傅并没听过我们在网上预订的那家客栈的名字,一边载着我们在独克宗古城转悠,一边抱怨我们怎么不在机场附近订房?饥饿、寒冷、陌路、碎碎念,真叫人没奈何——若离机场十分近,还要听你的抱怨?
现代高科技的导航技术引领着我们不停地掉头、左转、右转、掉头,转圈圈。就是不告诉我们:你已达到目的地!不得已只好问人,连比划带猜,好像弄清楚了,师傅一发动车子,竟又迷失了方向。
探着头不放过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客栈,就是没有那个我们已经烂熟于心的名字:贰舍客栈
雨渐渐小了些,雨雾在昏黄的灯光下蔓延,晕染成古旧的黄表纸。师傅终于顾及我们的感受,收敛起自己急躁的性格给我们简单介绍了独克宗古城的有关知识。
我们也只能按捺住急切的心情,拿出一份随遇而安的平和来。有位大神说过:出门旅游,千万别杠地头蛇,千万别动当地姑娘。当下,深以为是。
及至联系到客栈主人,颇有找到组织的小激动。
躺在客栈松软的床上,我能预见这又会是一个不眠之夜。因为陌生,因为高海拔,也因为伴随着心动而付诸的行动。
我已在路上,你来吗?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周遭安静的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明天会是个艳阳天吗?不管明天如何,我知道,此刻,天上,月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