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扒皮老爷学打鸣
临安府,林宅。
天才麻麻亮,林佛森林老爷就早早地爬起了床,对着屋子里的一面青铜古镜穿戴整齐,洗漱检点,然后迈着小快步踱到了前院下人们的住房外。
林老爷捏着鼻子学那打鸣的公鸡尖声啼叫两下,紧接着清一清嗓子喊道:“啊哈,小子们,快快起来!平日由着你们散漫些也就罢了,今日老爷我有要事待办,怎么还睡懒觉呢?”
仆人们听得喊声,纷纷揉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穿戴起来,一个接一个地钻出门外洗漱去。
一个黑衣小厮不知是睡糊涂了还是尿急,冲出门外慌不择路地乱跑,一下子撞到了林老爷怀里。
林老爷昨晚一宿没合眼,直到寅时才强眯着眼在描金雕花黄梨木床头靠了一会儿。被这小厮猛地一撞之下,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眼看快要晕厥过去。
黑衣小厮忙上前扶住林老爷晃晃悠悠的躯体,告罪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林老爷胸前被撞的地方火辣辣生疼,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良久才半眯着眼睛从嘴里挤出一句:“老爷我该求你饶命啊!快,扶我回房去,再让袁妈上一碗续命老参汤……”
黑衣小厮扶着林老爷缓缓向前院卧房走去。
这时候,院子里的下人们已经开始紧张地忙碌起来,洒扫的、备早膳的、喂马的、张灯的,不一会儿,院子里张灯结彩,到处红火喜庆,一副热闹景象。待到林老爷和黑衣小厮回到后院的卧房时,鸡笼里的公鸡才昂起了脑袋,嗷嗷嗷地鸣叫了起来。
2.武林名宿周祺彪
林老爷趴在床上喝完一大碗乌鸡老参汤,这才缓过劲来,正待呵斥一番身后忙不迭捶背揉肩的冒失小厮。
院子外边,门童扯长音喊道:“镇三山平五岳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总扛把子沧州大侠周祺彪老爷到……”
林老爷眼睛里闪着光,高兴地翻起身来。
“是我义弟到了,快,快随我一起出去迎接!”
黑衣小厮扶起林老爷,向外迎去。
院子里早有管家门房一众仆人,热情地伴着周老爷走了进来。这周老爷生得膀阔腰圆,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如一尊金刚罗汉,把院子里清一色的少年们都比得矮下去一截。
列位看官可能要问了,这林佛森林老爷家大业大,怎么连个婆娘都没有,手底下伺候着的人也全是些哥儿郎。
这便是诸位有所不知了,林佛森林老爷师从二龙山留仙观文坛老祖,乃老祖座下亲传九弟子,年轻时也是威震天下,武林中响当当的一位好汉。可不就是姨婆娘太多,虚耗过度,才落得个弱不禁风的空壳子嘛。
要不是听了魔教神医殷雪梨的劝告,及时遣散了满园春色,给盘缠送走了二十八房莺莺燕燕,今日只怕连黑衣小厮岳远鸣这一撞之力都承受不起。
闲话休表,且说这沧州大侠周祺彪周老爷来到林府,一双铜铃大眼在四周扫视过去,只见水榭亭台,小桥假山,论园林的精致,此处可算是天下一绝了。周老爷悻悻骂道:“格老爷,原来老林这般有钱,上次我孙子满月,怎的才送来五十两贺礼,光送礼的小厮沿路花费的车马费都有四十八两了……”
心里正别扭着,只见林老爷在一个年轻俊朗的小厮搀扶下,已堆笑迎了上来。
“啊哈,祺彪,你总算来了。大哥盼你可谓是如盼星星盼月亮啊。”
林老爷激动地握住周老爷的手,一脸兴奋。
周老爷点一点头:“老哥,上次相见,你不是还在相国寺挂单化缘为生?”
林老爷脸色一红:“老弟啊,此一时彼一时,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哥哥可阔着呢……”
周老爷心想:“哦,好吧,你阔着呢,我孙子满月可不是二十年前,上月初八才过的,怎么不见你大方些。”
两人一阵寒暄,总算进了上房落座。
黑衣小厮见周老爷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知趣地给他上了一碗参茶。
周老爷喝下参茶,这才活络了嗓子,问起正事来。
3.比武招亲有由头
周老爷喝了七八碗参茶,不见林佛森开口,正眼去看时,才发现林老爷居然靠在紫檀靠椅上睡着了。
周老爷关切地问:“大哥,大哥!醒醒?”
林老爷一个寒战,从梦里醒来,“哦哦”两声。
周老爷问道:“大哥书信里说,要把我那乖侄女儿小沐嫁出去,非得请我这个叔叔来主持一二,不知是何道理?按说,老弟我下个月便要金盆洗手,将扛把子的位置传给我儿子便回沧州去享那天伦之乐了。小沐出嫁,我随份厚礼就是,这主持嘛,还得你这个当爹的张罗才对!”
林老爷颤巍巍的一只手搭在周老爷手背上,哀叹一声道:“老弟啊,不怕你笑话,小沐这丫头,非得让我办比武招亲才肯出嫁。若是放在前二十年,能在我手底下过上三招的人,也就算考教过关了。
“可如今,老哥我是心有余力不足,无法把关,若是比武招来的都是些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可不是辱没了我师门的一世英名,我这万贯家财,也万不能落入废物之手啊。”
周老爷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为人却很精明,早已听懂了,这林老爷是想招一个真才实学有一等一功夫人品的英雄入赘。奈何他身体虚弱,无法考教把关,这才修书将自己骗来,当一个总考官。
周老爷沉默了一阵,接道:“大哥不是还有八位师兄,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这里说的便是林老爷学艺时的八位师兄,二龙山留仙观胡说八道了。这八人拜入师门比林佛森早,天资却大不如他。所以,后来继承祖师爷衣钵的时候,反而把胡说九道林佛森尊为掌门。
世间事,往往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林佛森继承祖师衣钵之后,却犯浑过一段时间,专干些采花眠柳的勾当,渐为师兄所不齿。
九人已有多年未曾联络,哪里好意思去开这个口。
但林佛森何等聪明机智,又岂会自爆空门,憨笑道:“祺彪,你一手化雪神拳出神入化,我那八位不成器的师兄怎能和你相提并论?说到武功,这天下我只服两个半人。其中一个是武当张真人,另一个就是你了。”
周祺彪最烦旁人说话耍嘴皮子,诸如佩服半个人这种屁话,但是此刻被林佛森拍中马屁,浑身暖洋洋好不舒服,便哈哈一笑,应承下来。
4.林家有女初长成
“爹爹!”
一个明眸皓齿,肤如白雪的红衣姑娘娇声喊着,跑进了大堂里。
“爹爹,你看我今日穿这一身衣服去比武可好?”
这位红衣姑娘便是林佛森爱女林小沐。
林小沐跑进堂上,只见客座上还有一位面生的铁塔大汉,便收了嗓子,扭捏出一副乖乖女的形象来。
林佛森笑着向周祺彪道:“义弟,这便是小女小沐,平时太过宠溺,咋咋呼呼不成体统,义弟见笑了。”
林小沐福了一福礼,向周老爷拜道:“周大叔好!常听爹爹提起您老人家,威名如雷贯耳呢!”
“哈哈,哈哈哈哈……”周祺彪开怀大笑起来,原来老林还总是在女儿面前提起自己,看来自己在老林心目中着实有些分量。
林佛森满意地点一点头,这女儿的聪明劲真是随了自己。二十多年了,自己在家提到周祺彪的次数,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这丫头孺子可教也!
林佛森对女儿说:“小沐,这你可就糊涂了,哪有女孩子家上擂台比武的?更何况还是给你自己招亲,若是有打擂的少年比你武功高,打伤了你,便是赢了比武,也做不了亲家!我已求得你周叔点头,替你上擂台把关,考教那些后生们。”
林小沐小嘴一扭,愤愤不平道:“女子怎么就不能上擂台了?去年武林大会,还不是御天魔教的烧火丫头独孤凌波拔得头筹!”
5.擂台之上定规矩
话说林小沐对不能上擂台比武颇为不满,不一会儿,又缠着周祺彪要他传自己两手绝学。
林佛森实在太累太困,没法陪着他们闹了,便请周祺彪带同林小沐一起去擂台下准备。
只见林府大院外的长街上,早有那下人搭起一座十米来高的竹台子。这台子是请了能工巧匠提前预备好了,倒着放在院墙外。此刻要用时,儿郎们一起发力将之直立起来,四周连个落脚的阶梯也没有预备。这自然也是林老爷考教打擂人轻功造诣的妙招了。
临安府本就热闹,自城门口贴出林家比武招亲的告示以来,更是吸引了无数的江湖同道。城里的大小客栈早已住满了,连屋檐下也睡着一群群三山五岳来的各色俊杰。
“哎,哎,快看,擂台搭起来了。”有人在大风客栈外吆喝了一嗓子,一瞬间,数百条大汉从街头巷尾冒了出来,不一时将擂台围了个里八层外八层水泄不通。
擂台这边,林小沐仍在缠周祺彪传授绝学武艺,周祺彪眼珠滴溜一转,心生一计。
周祺彪道:“贤侄女,这样吧,你我先到擂台上面去,此处太过拥挤,实在是教授不开。”
林小沐开心地点点头,一个飞云纵便上了半空,纤纤素手在七八米高处往竹台上一搭,借力上升到了擂台上。
周祺彪有意卖弄,深吸一口气,呼喝一声,“呔!”平地直飞而起,越过十米高度,漂亮地落在擂台中央。
底下一群汉子早已叫起好来,称赞声不绝。
周祺彪清一清嗓子,望着底下喊道:“列位英雄,既然已有这么多人到齐了,今日比武招亲便提早开始,以免一日之内比不出个甚么结果。现在,大家可以依次上台来。每次限上两人,以脚程速度定先后!”
林小沐急道:“周叔叔,你还没教我绝招呢?”
周祺彪正要答话,已有两名汉子各显神通,飞上竹台而来。
周祺彪指着那两人的身影道:“贤侄女,今日比武,众英雄一定大展身手,拼尽全力出招。你我在此观战,一日便可学得百十个门派的绝学,岂不是比跟着我学些粗浅功夫强得多!”
林小沐无奈,只得看向上台而来的两位高手。这二人一位背负长剑,一位手摇折扇,均是英俊潇洒的少年豪侠。
折扇公子抱拳向周祺彪道:“大叔,这今日比武,可有什么规矩,请提前说清道明则个。”
周祺彪还礼道:“上台者互通姓名,限半炷香内将对手击落台下。到酉时日落为止,最后一个站在台上的打擂者,便可向老夫挑战,过关后就可以迎娶我贤侄女了。”
背剑少年和林小沐纷纷惊叫:“啊?规矩是这样?那第一个上台者岂不是要坚持到日落时分不败,还要赢了周老爷才能娶走新娘?”
周祺彪抚摸一下胡须笑道:“正是!这规矩乃是我和大哥林老爷一同拟定的。”
背剑少年有些胆怯,折扇公子却朗笑起来:“哈哈,好!这规矩我认同!敢问大叔,除了却才所说的规矩,还有没有其他的要求?”
周祺彪没想到这人答应得如此之快,回道:“没有了,只要是今日技压群雄,赢得过老夫,便是林家的乘龙快婿无疑!”
折扇公子又是一礼:“多谢大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下青衣楼安思晋,请教了!”
这安思晋向周祺彪行完礼,不等背剑少年通名,便一招金鹏展翅,打向对方。
背剑少年来不及躲避,被这安思晋的玉骨金翅扇打中前胸,如一只断线风筝,斜斜跌落到台下去。
6.似是故人来相逢
话说这安思晋猝然出手,只一招便将背剑少年打落台下,人群中一阵唏嘘,有人醒悟过来,在台下叫骂道:“安思晋!你已有七房姨太太,怎的还来比武招亲?”
安思晋目光一凛,远隔十米送去一道寒意,傲气凌云地说道:“主人家却才已经说过规矩,并无规定说打擂者不能有妻室,一切手底下见真章,谁若是不服,速速上台领教便是!”
周祺彪一听,对啊,刚才自己怎么忘了这茬,林小沐可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难不成要嫁给别人做小不成?
林小沐已经焦急着冲向安思晋:“大胆,你既已娶亲,还来打本姑娘的擂台,快滚下去!”
林小沐粉拳出击,挟裹着一阵扑鼻香气打向安思晋。安思晋将折扇插在腰间,背负起一只手,轻轻松松便将林小沐的攻势化解,安思晋假意退到擂台边上,突然缠住林小沐玉藕般的手臂,将她凌空提起,甩出了擂台。
林小沐惊声尖叫,安思晋又将她放回擂台中。经此一役,林小沐小腿发软,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再也不敢妄动。
周祺彪走上前来,附在林小沐耳边说道:“贤侄女莫慌,这安公子未见得就能打败后面的英雄,且少安勿躁吧。”
日上三竿,底下已有人自发地报起了数:“青衣楼安公子二十八连胜!”
林小沐的额顶渐渐露出细密的汗珠。周祺彪也不住地捋胡子。
这安思晋武功居然如此高深莫测,连挫二十八位好手,仍是面不改色,像玩儿似的不显乏累。
“呵,安公子,老夫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一道宽阔雄壮的身影落入擂台,人群中如炸雷般呼喊起来:“是沧浪派掌门人贾虚空!他这年纪给新娘当爷爷都足够了!”
“嘤嘤”,林小沐一见这挑战者白发白须七八十岁的模样,捂着脸自己跳下擂台去,不忍去想这场比武的结局。
周祺彪也红了老脸,尴尬地说道:“贾掌门,啊哈,这个,您老可是正派武林宗师,一代楷模。参加这个比武招亲,那个,不太合适吧。”
贾虚空吹胡子瞪眼道:“怎么?周老弟,你的规矩人人听得清楚,没有说年长者就不能娶如花娇妻呀!不瞒你说,老夫这个新郎官,当定了!”
周祺彪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安思晋。摆一摆手,作声请。
这一场,直打到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早过了半炷香工夫,终于分出胜负,贾虚空赢了半招,将安思晋打落擂台。
围观的人纷纷叫骂不休,贾虚空却在台上得意不已。安思晋已是中原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如今败在自己手下,足见得自己这些年功夫的累积长进。
贾虚空向台下遥遥一拜:“诸位武林同道,诸位亲朋好友,下月初三,初三啊,都到这个林府来,喝我的喜酒……”
“混账!就凭你也配娶我姐姐?”不等贾虚空把话说完,一道青色人影急速飞落擂台,居然是一名青衣姑娘。这青衣姑娘,面笼轻纱,手握一把玄铁长剑,唰唰唰三剑,分刺贾虚空上中下三路要害,剑气凌厉,狠辣已极。
贾虚空匆忙躲避着,问道:“来者何人?”
青衣姑娘并不作声,一剑快似一剑发动延绵攻势,势要将贾虚空挑落擂台。
人群中却发出一声惊呼,林小沐躲在人群后,挪开捂着双眼的小手叫道:“小青!你怎么回来了?”
7.前程往事知多少
话说林佛森林老爷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林小沐,二女儿林小青。小青十岁那年,跟随着御天魔教圣姑袁姝儿远赴昆仑学艺,西域路远,一直未通书信,今日却突然回来。可见江湖上比武招亲的消息远播四海。
贾虚空左支右绌,竟然避不开这凌厉剑法,身上衣物被剑花挑开一个个小洞,血迹斑斑,无奈之下,竟被逼下擂台而去。
林小青收起长剑,向周祺彪一个抱拳,也追下台去。
待得贾虚空与林小青一前一后离去,一道黄色身影飞落台上来,竟是江湖中臭名昭著的淫僧半步癫。这种人都来抢亲,周祺彪脸上再也挂不住,提前出手发起攻击,想要将那淫僧赶下台去。
淫僧目露凶光,烈火拳七长一短角度刁钻,毫无惧色地与周老爷对打起来。
底下人群忍不住为周老爷喝彩打气,更有多嘴者不时提醒周老爷小心。
这一战,直打到申时前后。眼看太阳落山在即,周老爷耐力不继,居然被淫僧打飞出去。
人群接住跌落下来的周老爷,还待叫骂,半步癫在台上虎吼一声,整个擂台四周发出一阵阵罡气。功力较弱的观众,耳膜刺痛,捂着耳朵倒地惨叫起来。
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能够与之相抗。
正在大伙儿痛苦哀叫之际,一个黑衣少年扶着林佛森林老爷越众而出。在众人的错愕中,黑衣少年拔地而起,稳落台中,一套强劲无匹的拳法,打得淫僧半步癫口吐鲜血,瘫软在擂台上。
黑衣少年将半步癫踢下擂台,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周祺彪被人扶着来到台前,与林佛森一起宣布:“本次擂台,获胜者为林家家仆岳远鸣!”
去追贾虚空的林小青此刻已回到擂台下,和姐姐一起兴奋地望着擂台。
见到半步癫被黑衣少年打败,林小沐挣脱妹妹的搀扶,兴高采烈地向擂台跑去。
黑衣少年飞身落回台下,却一脸羞涩匆匆转身,不敢去瞧林小沐。
林小沐拉住他,待他转过头,四目相对。
一旁的林小青已经惊呼出来:“教主?”
不错,这少年乃是御天魔教教主袁月明无疑。
袁月明贵为御天魔教的小教主,却极少在江湖中抛头露面,号称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以藏身在林家一年有余,连林佛森这般见多识广的武林大家也没有识破他的身份。
若不是林小青叫破身份,恐怕观擂的诸人还以为他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奇少年。
“教主,你怎么在临安府?还做了林府的童仆?”
林小青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疑惑地望着袁月明。
“好了,问题我一个一个地回答吧,我来林府,不为其他,乃是为了……
“我闻东土高僧,
“为渡世间凡心。
“小马残阳照雁门,
“沐风栉雨西行。
“屈指仨十年后,
“居获大德真经。
“童男童女拜善门,
“仆仆风尘劳顿。”
话说袁月明当众吟诵出一首“我为小沐屈居童仆”的藏头诗,惹得众人咂舌不已,御天魔教虽远居西域,实力之雄厚却可与武当少林媲美。这少年放着养尊处优的教主不做,却跑到林家来做一个任人使唤的童仆,实在是匪夷所思。
林小沐望着袁月明英俊伟岸的轮廓,目不转睛、如痴如醉地一步步走上前来。二人望向对方的眼神里,越来越多蜜意柔情,渐渐幻化出一段尘封的童年往事。
8.青梅竹马定终身
一座雄奇险峻的高山上,植被郁郁葱葱,乱石嶙嶙,在一丛丛凝翠欲滴的绿茶树后,是一面光滑如镜的崖体。
一名六七岁大的顽皮孩童用一根绳索拴在茶树上,自己凌空吊走上崖壁之侧,伸手想要够到山体上生长着的一株硕大灵芝。
突然,拴在茶树一端的绳索嗤一声扯裂开来,眼看顽童就要跌落万丈深渊,一个黄衣女孩突然从一株大茶树背后扑了出来,拼命拉住了断开的绳索。
事出突然,悬崖边的顽童惊出一身冷汗,从怀中摸出一把玄铁打造的精致龙纹匕首插进山体中,终于定住身形。黄衣女孩跑到崖边,伸出青葱小手去拉那顽童。
顽童突然大喊一声,紧接着消失了踪影。黄衣女孩大惊失色,望着雾气蒸腾的空空崖底,水汪汪的一对大眼睛泛出泪光来。
其实,这男孩与她只是萍水相逢,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但自己采茶时看到这男孩身手矫健,勇敢无畏,顽皮中带着一股与寻常同龄孩童不同的特质,这才偷偷躲在茶树后面,想瞧瞧他吊在悬崖边想变出什么戏法来。虽然一句话也没有与他说过,内心已把他当成好朋友。
黄衣女孩正在抹着泪痕的时候,一只小手突然在她肩上轻拍了一下。她一转身,才发现那男孩不知何时已爬上悬崖出现在自己身后,正一脸得意地微笑着。
“喏,送你的!”男孩从身后拿出一朵粉色的茶花,花瓣造型奇特,颜色娇艳欲滴,与四周普普通通的茶花一比,简直天壤之别。
黄衣女孩接过递来的茶花,一只手抚着胸口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掉下崖去了呢。”
男孩咧嘴笑了笑,回应道:“放心,小哥我福大命大,死不了。对了,还没有请教你,叫什么名字?感谢救命之恩了!”
黄衣女孩道:“我,我叫小沐。你呢?你是上山来采药的吧?”
男孩点头道:“嗯,小沐,你好!我叫袁月明。我上茶山来,可不光是为了采药,还有一层特别的原因。”
黄衣女孩急着问道:“还有什么原因?”
男孩憨笑一下:“我爹叫我到山里来,一个人住上一段时间,练胆!”
黄衣女孩扑哧笑出声来:“哦哟,还有这样的爹爹,让你一个小屁孩孤单单住到山上练胆?”
男孩正色道:“你别笑,这有什么可笑的。要想成为我爹爹那般的大英雄,可不是就得有龙威虎胆!再说,我可不是什么小屁孩了,明年我就要跟着爹爹他们到西域出征去!”
9.大结局
时光荏苒,当年救过袁月明一命的林小沐哪里知道,袁月明继承了乃父知恩图报的信念,自从在茶山绝顶一晤之后,就央求了教中长辈暗中保护着林小沐的安全,一晃便是十多年。
可就在一年前,教中的暗探却发觉林府出现一种诡异莫名的异样之处,似是有一股莫名的潜在力量,在这临安大宅中蠢蠢欲动。
袁月明亲下昆仑,化身为童仆进入林府,为的便是查明林府的诡异之处,保护林小沐周全。
袁月明与林小沐两人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回忆起了十年前的种种相遇场景,一股童年的纯真甜美之情,涌上心头。
林小沐忘情地拉住了袁月明的手,柔声道:“你既是为我而来,赢了擂台又岂能再走?”
袁月明还从未与女孩子有过肌肤之亲,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热柔腻,心头鹿跳不已,一时间竟害羞起来,支支吾吾。
林小沐道:“怎么?十年了,还没有练出胆来?”
袁月明虽一代少年英雄神功盖世,此刻在林小沐面前却全然没有了张口辩驳的勇气。
林小沐正待再说什么,林佛森林老爷已经赶了过来,哈哈大笑着拉起了女儿的手。
林佛森笑道:“小沐,这个如意郎君你可满意呀?天可怜见,自从你娘亲驾鹤西去,我是多想让你早日嫁给一位当世英雄,以告慰你娘亲。”
林小沐羞红了脸,扭头躲到一边去。
林老爷从身后仆人手中接过一个金色长盒,来到林小沐面前。
“小沐,你娘临走前留下这方长盒,说是留待你成亲之日,再由你亲手开启!现在既然已招到佳婿,你便打开盒子瞧瞧吧!”
林小沐还沉浸在却才的喜悦与憧憬中,轻声说:“爹,你自己打开吧,本来就是你自己收藏了要送给……送给新郎官的东西,何必要让我来开启?”
林老爷急道:“这……这怎么行?爹爹开了,和你来开启,意义大是不同!嗯?你平日里聪明无比,不会是忘记了开盒法门了吧?”
林小沐接过长盒,纤纤素手在盒体上飞快划动摸索,咔咔声响后,金盒翻开上盖。露出里边一株千年老参和一本文坛武道宗秘传拳谱。
林老爷两眼放光,急急伸手去抓盒内物品。
突然一只手臂从旁撵来,格开了林老爷的手。
袁月明剑眉上挑,冷冷盯着林老爷:“林大叔!自家的宝盒,忘记怎么开了吧?”
林老爷面色一红,额顶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林小沐惊奇地看着眼前两人,一脸糊涂。
袁月明也不多话,出拳向林老爷身上攻去。原本颤颤巍巍似乎站立都不稳的林老爷一改常态,龙精虎猛地使出一套般若长拳,拳风飒飒向袁月明还击起来。
人群中一阵骚动,连林小沐都没搞清楚状况,站得远的围观者就更加稀里糊涂,不住有人叫骂道:“这黑衣小子疯了吧?连老岳丈都打?这还没拜堂呢……”
袁月明与林老爷功力强劲,渐渐斗到七八里开外的空阔处,拳来脚往,一番恶斗,林老爷终于败下阵,被袁月明反剪双手,押回擂台上来。
林小沐本欲劝架,但一来功力不够,靠近不了战局;二来被林小青拉劝着,非让她听个清楚明白再做决定。
袁月明来到台上,抱拳以礼后,朗声说道:“诸位武林同道,现已查明,林佛森林前辈早在一年前便被奸人所害。大家眼前的林老爷,便是那奸人所扮,意图谋取林家的精妙拳谱和增功补气的千年老参!”
袁月明点住了假扮者的穴道,往他脸角一拉扯,一张人皮面具嘶啦而下,露出一张与林老爷全然不同的面孔。
周祺彪被下人搀扶着在台下高骂:“你这恶贼,竟敢暗害我义兄!怪不得当年我和义兄一同讨饭他都能分半个鸡腿给我,如今却变得如此小气!”
林小沐和众人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林佛森早已被害,大家一直被蒙在鼓里。
林小沐拔出林小青的佩剑,飞身跃上擂台,向假扮者刺去……
一月后,林府,红烛相对。
林小沐依偎在袁月明怀里,想起父亲、母亲,和两人一生的相遇相知,不觉泪盈满襟。
袁月明看向眼前的娇弱娘子,低声问:“小沐,又在想你爹娘了?”
林小沐鼻翼抽动一下,望着窗外的皎洁圆月,故意不去回答他的问题,只柔声强笑道:“今夜的月色真美好呢……”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