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威海市文登区泽头中学 鞠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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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贾平凹妙语》一书，被贾氏的语言迷住了。
写芝麻。“我吃芝麻烧饼，芝麻掉进桌缝儿里了，就一手猛拍桌面，使芝麻跳出来用另一只手接住了吃。”
这就是贾氏的细节。风趣，又有画面感。他善于抓住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将其定格，或者放慢了给读者看。我想象着那粒芝麻，伸右手在空中虚拍一下，再用左手掌心向上地去接它。又感觉左手的方向感、准确性不强，可能与芝麻无缘，便换了左右手，用左手拍桌，右手去接，果然稳当多了，不禁莞尔。
写单相思。“我翻身坐起，决定着寻个机会再见她一面，我要勇敢地捅破这层纸呀！苍蝇不停地在头上爬，赶飞了，但它立即又来，我觉得苍蝇是勇敢的，我得向苍蝇学习。”“那一个早晨，我是起床很早的，借口去荷花塘里给猪捞浮萍草，就坐在塘边的路上等她去庙里。她是出现了，但同她一起的还有两个人，我只好钻入荷塘，伏在那里，头上顶一片枯荷叶，看着她从前边的路上走过。她的脚面黑黑的，穿着一双胶底浅鞋，走一条直线，轻盈而俊俏。不久，听三娃说，关中的那个黑小子回去了，原本十有八九的婚事不知怎么就又不行了。我听了甚为高兴，三娃那日是在猪圈里起粪的，我很卖力地帮了她一上午。”
单相思是美丽动人的，自己知道，对方不知道。自己魂牵梦绕愁云惨淡，对方若无其事云淡风轻。写恋情，往往要有绿柳、芳草、鲜花、新月、微风、柔波做背景，以增强浪漫气息，让情感撩拨得如水轻漾。你看贾氏用语，万恶的苍蝇不合事宜地来了，还被树立成学习的典范。荷塘倒还不错，但头上顶着的是枯荷叶。猪圈，起粪，让人想起软塌的脚下，刺鼻的气味。就在这样的文字里，那个心仪的姑娘“走一条直线”翩翩而来，走进饥渴的眸子，走进那个让“我”想起来就兴奋而起了劲头帮传递利好消息的“三娃”起粪的整个上午。
词语的冲撞，物种的对垒，在寻常的矛盾中让读者感受到小人物的挣扎与青春，幽默与抗争。于是，我们的眼里就含了泪，嘴角就起了笑。
对于创作之道，贾平凹写道：“我略悟到，愈是别人都写的，尽量少写，愈是别人不写的，详细来写，越是要表现骇人听闻之处，越是笔往冷静，不露声色，似乎随便极了，无所谓极了。这种大涩，大冷，铁石心肠，才能赢得读者大润，大热，揪心断肠吧。”
独辟蹊径，不落俗套，是贾平凹的创作法门，也是我近来喜爱先生文字的原因吧。
2022年5月13日星期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