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曾经的军人

每次我拿着鲜花和冥币来到这里。耳边每次都响起那句。曾经为民族的独立和民族的解放。做出过英勇贡献。每一次想到这里。都是在泪水里想到葬礼上的那个场面。当听完这句话的时候。大哥说了一句,爸的一生值了。 爸是14岁当兵走的。那时候东北有的地方还没有解放 ,听父亲讲,不去当兵家里的粮不够吃。当兵能给两草包高粱米。在这种情况下父亲在花季少年的时候,走上了时局混乱,战火纷飞的战场。在那个动乱的年代。没有人知道明天是什么样。没有人知道那个党派当家。没有人知道谁对谁错。而父亲当兵没有想什么主义。只是想让家人能有撑过一个冬天的粮食。没有考虑能不能活着回来.。内心应该是茫然的。 后来听爷爷讲,在那个年代里没有人想过。父亲能活着回来。父亲的军旅生涯是在日本即将投降的时候开始。父亲当兵的部队是后来的第四野战军。也是林彪的部队。在困长春,血战四平街的战斗父亲都参加了。居父亲讲困长春被饿死的百姓可以说,尸横遍野。血战四平街六出六进。军人血流成河。黑山阻击战的时候战场都是冰,每一次的冲锋倒下的都是一片。那个时候父亲年龄小。是通信员,仅一个黑山阻击战 ,父亲骑的马就死了七匹。比四平血战还要惨烈。在平津战役的时候打天津时候。父亲的一个战友看部队冲不上去。就说要是用20挺机枪打一个点。可以冲进去。说这话时候,被一个将军听到。让他带一个敢死队,每个人一挺轻机枪。当他活着回来把机枪一摔。说我要回家。那个将军告诉他你现在是一营之长。这就是战场,一切都是未知和意外。他后来是白城军工厂的厂长。父亲在我的记忆里在家平时没有太多话。喜欢喝茶。也只有喝酒以后开始回忆诉说。在父亲十几年的战争经历里好像他最愿意回忆的是。朝鲜战争,经常讲在朝鲜战场上的事 。朝鲜战场并不像电影和电视剧里那样,残酷的让人无法想象,当时中国的高炮还是一个新兵种。对美军的飞机了解也不够。在朝鲜战场上损失很大。白天打完飞机,晚间就得挪阵地,有一次连续的作战二十四昼夜没有睡觉。结果战士们都趴在炮位睡着了,营里的电话哇哇响也没有人知道。当通讯员跑动阵地拽了半天就父亲和一个人醒了,结果美军飞机的炸弹覆盖了整个阵地。一个炮连就活了几个人。上甘岭和松骨峰战役父亲讲的和电影里的也不一样。父亲说松谷峰战役是为了截断美军的退路自愿军战士在一夜跑步一百公里赶到那里,对战的是美军第三步兵师。第三步兵 在世界上享有盛誉号称蓝白相间的魔鬼。在那场战役,由于第三步兵师的掩护,美军撤出了美一师和几个旅。朝鲜战场上开始的时候志愿军推进的太快后勤补给跟不上。装备杂,在美军银川登陆后志愿军的损失巨大,对于国内战争说的不多。只是知道他参加平津战役淮海战役解放上海。南下到海南。等过鸭绿江的时候。父亲已经是连长了。前几年家里还有中国人民自愿军的胸章。和一些战役纪念章。父亲讲他在过鸭绿江时候。知道过第三个春节。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换了军装。闷罐火车停在站台没有东西装东西就用大盖帽。把饺子用帽子在车上过的春节。他在十几年的军旅中好像过了五个春节。第一个春节是在困长春的时候。第二个春节是解放上海。我也在父亲那里听到过。老兵不死。在战场上老兵的作用。在打徐州时候对于敌方的阵地的防守,一筹莫展,一个原国民党74师参加过抗日战争多年的老兵就要他自己使用过的枪,以一人之力打开一个点。父亲还讲了一个参加多年抗战国民党解放过来的老兵,当时山上有两个暗堡,战士们冲锋的时候暗堡的机枪响起来,倒下一批战士。这个时候那个老兵两条腿都已经被打断了,躺着一个弹坑里,向下面打手势要炮弹,他怀里有一个榴弹炮没有炮弹。为了这两个炮弹牺牲八个人。当父亲把炮弹交到他手里。他凭听觉感知暗堡的位置。两发炮弹两个暗堡。过鸭绿江的时候全营580人。从朝鲜回来的时候。32个。全身没有枪眼的人就父亲自己。应该是幸运中的幸运。在朝鲜战场有好几次死里逃生。不过都没有枪伤。父亲在中年的时候气管炎非常厉害。他说是在朝鲜的时候。有一次冬天河里跑冰的时候每个战士运粮过河。当走到河中间。对面出现美军车队。结果在河里待了两个多小时。年轻时候的父亲非常好酒。每天都喝醉。给我们讲战场上的事。我小的时候出去打架,打赢了敢回家,输了。不用想回家还得挨打。挨打后告诉我打架前,先要看好打不过人家。从什么地方跑。不想跑怎么找有利的地形。所以我打架很少输主要怕回家挨打。虽然父亲的教育方法有问题。但是也让我们兄弟几个养成了一个不服输的性格。可能也只有军人的父亲能这样。在后来接触了一些上过战场的军人父亲。大都这样教育子女。以前没有感觉和父亲的感情怎么样。其实,我们都不了解父亲,父亲对穿从来都没有讲究,母亲每一次说给你买衣服,父亲都说买肉吃吧。所以在70年代初的时候,我们家一个礼拜都要吃一两次肉。别人都羡慕。一个经历多次生死的人,一个走过尸山血海父亲,他的内心世界是

什么样,他已经看淡生死。记得有一年父亲的一个战友来看父亲。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来了十几辆吉普车,人家都说父亲犯事了来抓他。来的是朝鲜战场父亲救过的战友,当时板房沟守备团的蔡团长这我们家门前站岗,我还纳闷,我当时小孩认识他,放我进家看到父亲和一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哭。一会两个人又笑,感觉那天父亲特别开心。以前从没有看到他那么开心过。后来二哥在军校毕业回来,和父亲聊了一夜,那一夜感觉父亲也非常开心。十几年以后和二哥说起这事。二哥告诉我当过兵的人有共同的话题。从战场回来的人我们是无法了解的。对于父亲我不了解他的情感和内心。然而在父亲去世的时候,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哭。但眼泪却止不住。那天感觉世界似乎少了什么。回家后母亲说了一句。你爸躺了八年,没有什么感觉,今天走了家里的主心骨没有了。我那个时候知道,少了什么,感觉家里没有了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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