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十二月。
去年，因为程万豪的突然倒下，IMG当年的年会因此取消。现在他既已日渐恢复，便有人提议今年应该隆重些，一来弥补去年遗憾，二来也是为程先生庆祝。
“阿雪，年会我还是不参加了吧。”有人陪伴，康复进程算是稳步推进，借助支架，程万豪也可以慢慢往前挪动十数米。这样的季节里，他穿着单衣，汗水也已经浸透了背心。
待他停在那里喘气，文雪凝过去给他披了件外衣，又送了温水至他唇边，“都已经答应的事怎么能反悔？公司上下期待很久了，而且这次还邀请了几位大客户。你不在的时候，全赖有他们支持，这次正好有机会你亲自出面感谢呀。”
“有你参加就可以了，你可以全权代表我。”他低头看看自己赖以助力的支架，笑得淡然。
他这个人，当初有多骄傲，有多意气风发，现在的心结就有多重。程万豪一向在意自己在公众面前的形象，有顾虑也就情有可原，这原也瞒不过曾经的枕边人。战胜自己，很多时候其实就是要战胜自己内心的怯懦、疑虑、软弱与矛盾。她不认为自己有多勇敢，所以也就能理解他的退缩。
但他又是倔强的，撑在支架上勉力继续站着，有种又能和她并肩的错觉。她拉了他一只胳膊环住自己，便把他一半身体重量分担到自己身上。
“有我陪你，你怕什么？英姐说的，我们先生还是很帅。”她发间隐约香气沁过来，“乖一点，晚上可以多奖励你一粒朱古力。”
便是怎样都得允了，他点头笑笑，对着自己双腿道：“那么你们要努点力，争口气了。”
文雪凝这才放下心来，扶他回轮椅坐好，“明天我约了师傅来量尺寸，你瘦了不少，要收拾一新亮相才好。”
“那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她抬起头。
“朱古力，你喂我。”
……
年会定在星期五下午。前面的固定环节无非各种颁奖——优秀员工、最佳团队、最佳新人、最佳创意项目种种，最后便是董事会主席致辞。
尽管诸多感慨，Miss Ma给程万豪起草的讲话稿还是极之理性克制。当然要感谢在座诸位，最后一段还是很自然地留给了文雪凝。
他没有用秘书拟好的原稿，因为这段话他已经在心中反复了许多遍，带着感激、幸福和深深的爱。
掌声渐起，她在掌声与泪光中听见他叫出自己的名字，然后郑重地扶着轮椅站起来。
“谢谢你。”他脸部微微抖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正常。
文雪凝过去牵了他的手，他的手心有点凉。他刚才瞬间的失神没有瞒过她，眼睛在四周环视一圈，某个角落里，童汉良向她微微点头致意。
“我没有邀请童先生。”她压低声音。
“我知道。”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你不用向我交待。”
他笑着，间或与过来打招呼或者敬酒的员工寒暄，只是自己不喝东西，毕竟自己一个人去洗手间不是太方便，在这样的场合，他更不愿意连这样的事都需要外人帮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