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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破晓
"晏楠，下午放学一起去打乒乓球吧！"
正在发呆的我突然听见有人对自己说话，像是从睡梦中被惊醒一般。果真是精神食粮不在，一点儿活气都没有啊。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我该如何回报爸妈的殷切期望，关键是现在这个样子很容易暴露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吧。不行，怎么可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行！
齐天用手在我面前来回晃了晃。
"晏楠！"
我眨了眨眼睛，回过头看着齐天。
"好啊，下午一起去！"
突然意识到我在齐天看来反射弧肯定特别长吧。但是，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喜欢打乒乓的呢？还是这只是巧合，他难道也喜欢打乒乓吗？哎呀通通都不管了，当务之急就是要摆脱现在这个颓废的状态。
有了这个觉悟，下午几节课状态都还不错。总算是上对得起青天白日，下对得起父母恩师。下课铃响老师刚走出教室，我就催着齐天向外跑。
"不吃饭吗？"
"吃什么饭啊，现在就去，不然待会儿没位置了，你要吃饭吗？"
"我也不饿，现在就去吧！"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操场上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我隐约感受到了来自周围女生不怀好意的目光，原因很简单，因为跟我打乒乓的是齐天——整个年级公认的最好看的男生之一。她们肯定想不通为什么平日里如兰草一般温柔而又清冷的少年，怎么会跟我在一起打乒乓，那么此时的我，很可能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要知道女生的八卦能力和嫉妒心都是超强的。
"齐天，旁边那个女生在跟你打招呼。"
他转过头向女生示意，仍旧是那张专属于他的标志性笑容。然后就是一阵花痴们的咿咿呀呀。
齐天回过头的时候，看见我正冲着那个女孩笑。
"你们认识啊？"
"对啊，她跟我闺蜜一个班，我经常去他们班玩，有时候就在她们宿舍休息，他们班的女生我差不多都能认识。"
"经常在他们宿舍休息？"
"嗯，我们宿舍的女生特别努力特别认真，在宿舍都自顾自的学习，也没人可以说话。但我闺蜜他们班特别热闹，人都特别有趣而且玩的开，我感觉这才是青春的气息，一心只想着学习超越别人会让我觉得没有人情味。"
"也对。"
"对了，你不知道吧，她们宿舍的女生都特别八卦，他们经常讨论你跟项北，他们班挺多女生喜欢你呢。"
"那你呢？"
"嗯？"突如其来的问题好像把我问住了，有点莫名其妙，他在问什么？
齐天原本绷紧的脸突然绽放出了一个微笑，但却感觉这个笑有点不自然。
"我是问你，你也跟她们一起八卦吗？"
"我啊，我不喜欢八卦，我只是听她们说，我感觉八卦不太好。"
"那你真的挺特别的。"
你真的挺特别的。
未来的日子，于你于我，我还真的是挺特别的呢。
回到教室的时候，里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没有人会在意他们身边经过的人是谁。不过这样也挺好，那我也不用担心自己在做什么了。
透过窗户习惯性的看自己的座位，准确的说是看自己旁边的座位。他正低着头，听见我和齐天的声音之后抬头朝我们看了过来，木木的没有任何表情，我好像习惯了不会去猜测他的表情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情感，因为我真的捉摸不透。他看起来很平静，但我的内心早已躁动不安。
项北回来了。
"既然请假了，怎么不在家里多待几天？"齐天先开了口。
"待在家没意思，一个人无聊。"
齐天笑了笑，拍了拍项北的肩膀。
"果真还是来学校好好学习吧。"
"你们去干嘛了？这么晚才回来。"
"刚跟晏楠一起去打乒乓球了，挺长时间没打了，就多玩了会儿。"
项北看了我一眼，一脸欠打的笑。
"该不会又让球把头给砸了吧？"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我绝对把他碎尸万段！
"哪有，你别老是针对她，她乒乓球打的还可以的。"
每次争吵到白热化的时候总是齐天出头帮我说话，救我于危难之中，对此我绝对是心存感激的。
临近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走进教室。
"同学们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下，我在这给大家通知一件事情，由于元旦快到了，每年元旦学校都会有文艺活动，今年也不列外，学校规定是每个班最少出两个节目，这个我知道大家学习都比较忙，但课外的活动还是得积极参加，毕竟劳逸结合嘛。如果有谁有各方面的才艺或者有意愿参加的都可以报名试试，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与文艺部的周老师沟通，最好就这两天把名单确定下来。"
我感觉右边有两道目光正盯着自己，于是下意识的转过头，齐天正看着我。他的头朝老师的方向偏了偏示意让我报名参加，但我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你可以报名参加的啊。"老师走后齐天立马对我说道。
"我不想。"我冲齐天摇了摇头。
"为什么？"
"我感觉自己不是很好，而且我不太喜欢在人多的场合出风头。"
"你就是不自信，我们都觉得挺好的啊，而且那也不算是出风头，你也应该放开点学会展示自己，那样没什么不好的。"
"这个我知道，但我从小就比较内敛，我也在改，但这也需要过程的啊。"
"那你就更得把握这次机会，不然……"
"打个赌吧！"还没等齐天把话说完项北就突然开了口。
"什么？"我和齐天都一脸好奇的看着项北。
"我敢说最后咱们班名单里肯定有你。"
"为什么？"
"原因其实很简单，反正咱们先赌一把，怎么样？"
"赌什么？"
"如果你输了，你就帮我抄数学笔记，要是我输了，你随便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随便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那要是让你做我男朋友呢？哈哈，我还真是异想天开，也确实想象不出像我这么内敛又听爸妈的话的女孩子早恋到底是怎样一种景象。不过打这个赌好像也不吃亏，万一赢了那我不就赚到了，要是输了也无所谓，多抄一遍笔记刚好还能帮助我加强记忆。
"好，那就打赌。"
说真的，这种事在我们班感受到的气氛和在苏小小他们班感受到的气氛完全不一样。听小小说他们班对元旦活动的热情特别大，整个班级都处在一个沸腾的状态之中。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自己是他们当中的一份子，这样很多事就不用担心了。
果真最终还是班主任来班上亲自钦点名单。
"不知道我们班同学是因为都没兴趣呢，还是大家学习都比较紧张没工夫准备这次活动，但我们班是年级里最优秀的班级，这个优秀呢，也不能仅仅只体现在学习上对吧。大家如果有意愿的不要担心积极参加总是好的。"
班主任停顿了一会儿，可仍旧没有人愿意回应老师要报名参加。
"那如果这样的话，同学们互相推荐一下，不然总不能一直拖着，不然……"
其实自己本来是畏惧的，但为什么心里会莫名的有一种期待呢？仔细想想这也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是一直期待的长大的自己是勇敢而又无畏的吗？
"晏楠？"
我抬起头看着班主任。
"我听说你唱歌唱的挺好的，怎么不愿意报名参加呢？这次你就代替咱们班为元旦晚会出个节目，你看可以吗？"班主任眉眼微微带笑，凝视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答案。
"嗯，好。"我有点惊慌但还是没有退路般轻轻的点了点头。班主任欣慰的笑了笑。而班上的同学们也都收回了对我投送过来的复杂眼神已然转过头去继续手上的工作。
不是说一个班至少两个节目吗？我只是其中之一，那另一个呢？
"老师，我也报名！"
我跟着所有同学惊愕的目光一样都看向了齐天，齐天回头看着我笑了笑。
"你报名？那你准备什么节目？"等班主任带着满意的笑走出教室后我立马回过头盯着齐天。老实说，虽然很意外，但知道他报名后心里还是会有一种喜悦和踏实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齐天眯着眼睛歪着头笑了起来。
"那什么，你赌输了，我的数学笔记就靠你了。"项北顶着一张得意忘形的脸看着我。不管他怎样，我都觉得他淘气的像个孩子，笑容里满是天真与无邪。这样的笑让我迷恋。
"知道了！"我朝项北翻了个白眼。"你就这么懒下去，我看你期末考试怎么办。"
"没事。"
"我还真的挺好奇你进班时的成绩也不差，干嘛现在自暴自弃？"
"不想学了。"
"你不想学了，那你爸妈不会很担心吗？"
"不会。"
我看着他那张漠然的脸突然有点不知所措。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似乎一直活在对他的自我勾勒与幻想当中。他长了一张能够令所有女生幻想的小说男主人公的脸；笑起来总是如孩童一般阳光灿烂；时而淘气的撒娇般的跟你吵闹；时而低着头眉宇紧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偶尔也听说他有个有钱的父母，也好像是因为感情困扰影响他学习而把他转到了离家之外的这所学校。除此以外，我对他似乎什么都不了解。
每天除了固定的学习时间之外，我都跟齐天忙着为演出排练做准备。通常回到教室的时候项北都在，有时候我们回去以后接近自习的时候他才回来。每次我都特别好奇想知道他去干了什么，但我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问他。
"齐天，你知道项北每天下午都去干什么了吗？"
"可能去打篮球，也可能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去玩了吧，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好奇随便问问。"
"晏楠。"
"嗯？"我看着齐天。突然发现好久都没有看到他那样温暖的笑了呢。此刻才发现不笑的他，眼睛看起来多了几分冷冽，高高向上翘起的鼻梁给人一种高而远的感觉，什么时候他剪了头发，若隐若现的两道剑眉更衬的他英气逼人。
"其实我能看出来你好像对项北的感觉不一样。"
"你跟他给我的感觉都不一样啊，你就像是水，而他却像火。你总是如水一般温柔的对待身边的人，而项北跟我却总是有争吵不玩的话题。"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很忐忑，就像是自己内心的秘密被别人窥探后的无措与不安。但当时的我却只顾害怕被戳穿想办法保全，而忽略了齐天在向我说这些话的用意和他当时的神态。我记不清他的脸上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忧伤多一点，太多东西总是被一些自认为重要的东西遮挡住而错过了。
眼看着元旦就要临近了，我们也进入了彩排阶段。我还是唱歌，但却给安排了舞伴，他们都是小小班上的同学。原因是他们班报名的比较多而我又只是一个人唱歌，他们班的班主任也就是负责这次活动编排的周老师决定让他们班的部分同学跟我共同完成一个节目。齐天要表演的是书法，所以他的节目被安排到最后为我们这次活动题字。在我知道齐天会写一手好书法的时候，我真的由衷的佩服他，他确确实实如水一般清澈，如玉一般温润。
"怎么办齐天？我还是好紧张。"
"没事的，要相信自己啊，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你就只要像平常一样发挥正常水平就好了。"齐天顺手摸了摸我的头，而我也刻意的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好了，你快换衣服去吧，估计不久就要到你了。"
我转身走的时候差点撞到了人，抬头一看是项北，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瞬间又变得焦躁不安。
"加油！"他看着我说道。
我使劲的点了点头就走开了。项北来看彩排了，是因为来看我表演吗？如果我演出无误表现优秀的话，那么我在你心里的分量是不是又可以多一点呢？哪怕一点点也好啊！
前面的几个节目都不错，观众席上的人们也都很热情。我的服装是一套抹胸拖地的长裙，这是我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穿这么暴露的衣服，拿到衣服的时候并不意外，因为小小他们班主任以及他们班女生都是比较爱打扮的，但还是有一点点的不适应。总觉得大冬天穿成这样不合适吧，而且这样我行动起来也不是很方便啊。
上台的时候虽然穿了一双不算高的高跟鞋但步子依然迈的比较谨慎，我扫了一眼观众席看到了项北和齐天，齐天微微的笑着，而项北依然目光呆呆的看着我。
刚开始表演发挥的还不错，也可能是因为换了统一的服装以后感觉不一样了。但我没想到的是中间唱完在舞台上走动的时候后面舞伴恰巧踩到了我的裙子，于是可想而知的一幕发生了。台下一片哗然，我急忙用手遮住将裙子拉起来，衣服没有掉的很夸张但依旧让人觉得很羞耻。演出仍然还在进行当中，我也极力的强行整理好情态完成了后面的部分。但我感觉当时的脑子都是懵的完全是凭着本能唱完了整首歌，而我也不敢看台下的人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态，突然觉得半首歌的时间好漫长。
我回到后台换完衣服从侧门出来的时候，齐天和项北正站在那里。他们看见我的时候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也许这个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吧。而我在离开后台的时候终于憋不住了，眼泪止不住的向外翻涌，我眼里他们的身影都是模糊的，这是第一次项北等着我而我却没有丝毫想要理会他的意思。就这样，我直直的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一句回应也没有。
"晏楠……"
身后谁在呼唤我？我听见了谁的声音？我可能都记不得了。风声在我耳边呼啸而过，我感受到了冬的恶意，此时此刻我只想要赶快逃离。
这，是我高中时期第一次落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