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几天前,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抽走了《拯救乳房》,而不是不会让人误会的《心理小组》。
是的,心理学的小说,同一本书。
其实可能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我却觉得,这个书名,很重要。因为直面,因为不避,是疗愈的关键。
书的内容很简单,在程博士的帮助下成立的心理小组中的癌症患者们慢慢成长,都变成了精神上的勇者。这些人不是普通的癌的患者。这癌,让人难以启齿,让人自卑,它可以摧毁一切,毁掉一切的勇气。它的名字,你们可能猜到了――乳腺癌。
它是女性第一大杀手,却不是女性的专属。书中的成慕海就是极低概率中的男性患者,得了“女人病”的他,走向了人格分裂,想策划一场别人永远也调查不出原因的自杀案,一直在小组里女扮男装以成慕梅的身份孤傲地存在,在最后一次小组活动中终于战胜自己,获得拯救。
既不是性别上的“特权”,便更不是哪个人的特权。
02
我的姑姑,就死于乳腺癌。
我只见过我姑姑两次,第一次我太小,没有印象。第二次,是我爷爷七十生日,那个时候从别人口中,我只知道姑姑病了刚刚做了手术,大人们讨论的时候,只会提“切除”“癌”,从来没有说完整过“乳腺癌”,好像它是羞耻的,是无法说出口的。在心理学上,害怕有一个表现――不敢正式表达,人们会描述它,但是就是不会真正的说出来它叫什么。我见姑姑的时候,她仍然很讲究,穿着打扮举止优雅,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胸前长长珠饰品下有一点点不和谐。
高一那年,我发现自己乳房里有个小盖子(肿块),不痛不痒,但是却能推动,原谅我生物不好,不了解自己身体的我还以为是心脏的保护什么的,因为羞涩,也不敢去问,虽然不安,但是天真的我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直到有一天突然胸前痛了一下,我开始慌了,开始十分注意那个“小盖儿”,终于鼓起勇气跟妈妈说了。马上去县医院B超检查。一个肿块,还有血丝,当那个检查的姐姐说“建议去省里做精确的检查,毕竟这是乳腺上的事,不能大意”的时候,我感觉天昏地暗,因为我想起来了点什么,恐惧涌上心头。
两年后,我高三,那次月假回家半夜听到爸爸接电话,我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害怕,我断断续续听到他们说姑姑的病复发,说癌细胞转移,刚刚转院,转的是我去的地方,省肿瘤医院。第二天,爸爸出去了,那天晚上,电话里,我知道姑姑去世了。
我想起来医院,想起来那里聚集的女人身上插着的管子露在外面的小容器,想起来掉光了的头发,想起来有的病房透出来的哀嚎声。
最重要的,想起来那个我,那个男医生用手诊断的我,那个小小的乳房里承载着很大的包块的我,那个一群男医生为我手术的我,那个半麻状态却慢慢有感觉痛的我,那个勇敢地睁开流泪的眼睛看了一眼那个纤维瘤的我……
整个手术过程,从进去到出来,我都没有害怕,是我自己决定不吃药直接手术的,我甚至觉得这样的经历真独特!
但是回去之后,回到学校里,同学一句话让我从此都很自卑,“那些医生不会都是男的吧,太可怕了”。之后,新交的朋友知道我做过手术,知道我有的东西要少吃,但是出来没有人知道我曾经的病叫什么,以至于很多好朋友常常跟我说很多保卫心脏的各种方法,我除了感动,却只能告诉她们位置。
但是现在我可以很轻松地说了,其实没什么,取出来检查是良性的,一个纤维瘤而已,而且医院里比比皆是,少女多发,原因不明。
03
对于那些术后切除的人呢,一个女人,毁掉她的第二性征,是很残酷的,而且,因为无法启齿,她是孤独的,独自与病魔艰苦地抗争,面对着自己的不完整,高额的医疗费,可能光顾的死神,都因为这个“难以接受”,比其它的任何癌症都要摧残一个人。
书的最后,经过互相扶持与不懈的努力,组员们都勇敢地把自己当成正常人,而不是一个怪物,都勇敢地继续追求自己的愿望,勇敢地活下去,甚至,像安疆一样勇敢地为自己规划一场死亡的盛典,优雅地离开。
04
乳房是可爱的,男人觉得它可爱,女人也是。但是女人不是因为乳房才可爱,而是因为勇敢才可爱。
比起乳腺癌,我幸运多了不是吗?
但是我想说,其实真的会让人很自卑,很自卑。直到现在,我还有淡淡的疤痕。也许会随时间消去,也许不会。
无论怎样,我都是可爱的。我深信这一点。
女人不是因为乳房才可爱,而是因为勇敢才可爱。
我们都可以优雅地活着,甚至,最后有一天,优雅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