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服务的学校是一所12年一贯制的私立学校,我们小学部老师和初高中的学生在同一幢楼办公学习,在同一个食堂吃饭。每次在食堂看到初高中那些高高大大的学生排队,作为一个小个子的老师,我都不愿意和他们排在一个窗口,宁愿去选择价格更贵、人更少的窗口去打饭。
早晨上班,我也不愿意和那些初高中学生走同一个通道,而更愿意在从通道外面走进教学楼,好像这样就可以凸显出我是老师,我和你们不一样。如果和他们走在同一个通道中,心里就会升起比较和担心,我是你们的老师,我个子却比你们矮这么多,会不会被你们嘲笑,你们会不会在心里贬低我?
每次操场出操的时候,我也宁愿站在小学低年级这边的队伍,而不会和四五年级的孩子们站在一起,因为他们个子窜得太高了,作为他们的老师,站在他们面前个子比他们低,总觉得会有些不自在。
今天,当我再一次走上这条上班的必经之路,通过教学楼的通道时,我突然回忆起在上学时那个卑微闪躲的自己,小时候的我也不愿意跟其他同学走在一起,会因为与他们的差距而心里自卑难受,小时候的我长得又黑又小,感觉自己像只丑小鸭,没有其他女生长得白长得高,我小心翼翼的躲避着那些优秀的、看起来闪闪发光的人。
今天下午,之前教过的2个六年级女生来图书馆找我。她们嘻嘻闹闹的诉说着她们的小烦恼,有个女生举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大声宣布,我要拒绝肤色焦虑,这个动作真的好有力量,一下子感动了我,让我重新有勇气去面对自己很早就开始的身高焦虑和肤色焦虑。但转眼间,她们就开始倾诉自己如何在暑假养白,又一下子被晒黑的焦虑。这种刚刚立完flag又啪啪打脸的故事,就这样在青春少女的身上反复上演着,在她们身上,我似乎也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小女孩。我和她们分享小时候的我和她们一样,是黄黑皮,告诉她们说,这是亚热带地区很有特点的一种肤色,它代表着健康。这话像是在安抚她们,也像是在安抚那个只小时候的丑小鸭。
从前,有一个在同学面前因为自己身高和肤色而自卑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长大后,成为了一名老师,站在自己的学生面前,也会因为自己的身高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虽然时光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我仍然还是从前那个卑微谨慎的少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的内在小孩并没有真正长大,她需要我更多地去关怀她、心疼她、呵护她、陪伴她慢慢长大,让她有勇气和力量长大成她想要成为的大人的模样,也让现在的我变得更像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