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社会将你逼得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不要忘了,你身后还有一条路,那就是犯罪,记住,这并不可耻!
——马雅克夫斯基
菲茨杰拉德说每当你想要批评别人的时候,应该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样的条件。我可以简单理解为人性本善,这是因为我愿意相信世界的美好。
小镇的生活很平静,平静到让你想吐。如果你晕船,那你会明白。镇上的人没有什么消遣,麻将馆最多。
阿麦的老婆跟人跑了,那人是个理发的。早上麻将馆讲的是一个故事,下午镇上的人听的是另一个故事。一个故事口口相传肯定会变成另一个故事。
下班回到家,门口挤一群眼神躲闪的大妈。要人知道自己有个秘密,而不让人知道是个什么秘密,等他们问,要他们猜,这是人性的虚荣。她们都在等阿麦开口问。
锅里没有饭,床上没有人,阿麦是镇上最后一个知道老婆跑了的人。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那个理发师的孩子。大家守候的原因就是为了看阿麦的第一反映,这是接下来几个月最重要的谈资,就像晕船的人对晕船药的渴望。
阿麦很愤怒,但愤怒的原因不是因为老婆跑了,还跟别人有了孩子,是因为自己居然不愤怒。他很奇怪为什么自己对老婆跑了这件事并不愤怒,但从大家的眼神看,自己应该生气,所以他真正愤怒的事情是自己居然对绿帽子无动于衷。
不管怎么样,至少大家看到了阿麦很生气,当然也很可怜。顺着你说的人,心里憋着坏。大家嘴上说着安慰的话,满意的离开,带着神秘的微笑。
这天晚上并没有什么不同,热闹的只是是他们。
平常阿麦总是要看人脸色行事,本以为在家里可以做回人样,老婆却并不给面子。两个人吃饭都不在一个桌子,结婚三年了并没有孩子。阿麦并不喜欢他的老婆,只是大家觉得他喜欢,他替大家娶了老婆。如果没有结婚,他老婆只是他镇上一个月见一次的姑娘,一个卖洗发水的普通姑娘。
阿麦升官了,意味着在小镇的世界里,会有新的车,新的房,新的老婆。回家前,他甚至想到自己牵着儿子上幼儿园的样子。他并不想去找老婆,一个跟人跑了的人,找回来做什么,继续过日子是不可能了,何况还有个不是自己的孩子。他想当爹,不是喜当爹。她不跑,阿麦也会找机会赶走她。现在她跟人跑了,自己居然有点高兴,不能被人知道的高兴,笑在心里,愁在脸上。他决定接受现实,虽然头发绿了,心却是红的,生活会好起来。他不知道绿帽子子会永远在头上,红心却不会一直在心里。
大家也会知道阿麦升官,但大家现在更关心有个人的老婆跑了,而那个人是阿麦。升官的阿麦需要羡慕,绿帽的阿麦需要同情。可是人更愿意表达同情,因为幸福感是通过比较得来的,羡慕别人是说自己不如别人,同情则是站着道德高点的施舍,这就是大家幸福感的来源。
第二天一早,阿麦的爸妈来敲门,岳父岳母紧随其后。虽然不是大家庭,这种事情毕竟有辱门风。儿媳跟人跑了应该生气,女婿升官了应该开心。但是升官的人跑了老婆,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
镇上的人说阿麦做那个事不行,老婆才跟了理发的。大家从同情阿麦,变得同情阿麦的老婆。现在阿麦老婆不在,只好又回来同情阿麦。这次同情又跟第一次同情不同,第一次是因为老婆跑了,可怜绿帽子心理。这一次是因为阿麦不是真的男人,同情东西不行。阿麦没有办法解释,也没人真的知道他行不行,大家只知道他们的确没有孩子。
阿麦本不想去找回老婆,可现在要证明自己是男人,只有老婆回来后才可以解释。其实阿麦不知道,老婆回来了也不能证明他是男人,除非他们有孩子。但是有这样的老婆,孩子也不能证明是他自己的,也不能证明自己是男人。
每天都有人来关心,阿麦由无所谓变得不高兴,现在开始讨厌这些人。流言让人憔悴,憔悴又引来了关心,周而复始。想忘记的事情,总被人提起,伤疤不疼,但总不好也挺烦心。
这天阿麦回家,喝了点酒。镜子里胡子拉碴,头发也有点长,穿上衣服去了理发店。
理发师带着阿麦老婆跑了,留下理发师的老婆。理发师老婆也没想去找理发师,白得一间店,是你的话,你也不去找。店子重新装修改了名,阿麦才会误闯进来。
阿麦站在门口,突然想起来办法。理发师的老婆拐走了自己的老婆,自己也应该拐走他的老婆。酒后的阿麦脸红了,心也黑了!
夜里下雨了,阿麦没有逃。没有逃不是舍不得父母工作,也不是事情败露逃不了。而是阿麦发现自己的问题不再是问题,他做了理发师老婆的男人。他老婆跟人跑了,是因为他东西不行,现在有了理发师的老婆,他的东西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