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年轻的时候,有一条名叫大黄的狗。父亲与它相伴相处很多年,直至大黄老死离世。
父亲曾经给我讲过大黄的几个经典故事。这些故事,让我觉得格外通晓人性的大黄,其智力绝对不下人类的八岁孩子。
大黄是土狗,生得却很壮硕,常常陪着父亲去田地里干农活,每天早上送父亲上班、送到很远的半路再在父亲的指令下独自回家,每天傍晚在父亲下班的点儿,蹲在半路接父亲一起回家。
这些的场景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一部感动无数人类、特别是爱狗人类的电影《忠犬八公》?没错,就是一样、一样的!我在多年后陪女儿一起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想起了父亲的大黄。
大黄通晓人性的事儿,我再说两件吧!
有一天,大黄陪父亲去翻菜地。翻完菜地后,父亲自顾着回家了,这一次令人蹊跷的是,大黄没跟着回家……父亲正想是不是大黄贪玩去了的时候,发现干活太热脱下的外套还挂在菜园子边上的树杈上。于是,父亲立刻返回菜园去取外套。
结果,父亲大老远就看到大黄如一同雕塑一样蹲守在挂着外套的树下面!父亲瞬间就明白了——大黄没及时回家,是为了看守主人的外套!
取了外套后,大黄黏着父亲的腿蹭来蹭去、乐得恨不得把尾巴都摇断,好像在说:“主人,你终于回来取衣服啦!我等你很久啦!”
父亲摸了摸大黄的头,夸赞大黄“好贼”后,一起回家了。
还有一次,大黄在送父亲上班的路上疯跑,本来已经跑到很前面,忽然间,大黄闪电一般折回到父亲的身边,一阵狂吠……
父亲感到有些异样,安抚着大黄,却又不明白缘故。待到父亲往前多走了几米后,愕然发现路当中有两条大蛇缠绕着玩得正欢快……
原来,大黄发现了危险,折回主人身边报警啊!大黄冲着两条大蛇狂吠着,吓跑了大蛇,父亲才接着赶路上班。
父亲说,大黄是他这一辈子见过的最通人性的狗。
记忆中,我家陆续养过几条狗。
一条是父亲镇上的朋友送给我家看门护院的狼狗。或许是狼狗喜肉食,农村家庭条件有限,养了一段时间后,狼狗饿成皮包骨,走路都东摇西摆的不稳当。这样子的瘦狗,别说看门护院了,保不准还被吃狗肉的人给打走。父亲只好将它送还给它的第一任主人。
一条是我毕业后父亲养着看门护院的狗,名字叫灰子。那年我回家探亲,冷不防蹿出一条瘦骨嶙峋的土狗,朝着我狂吠。
有没有搞错啊?这可是我的家啊,却被一条瘦灰狗吓得惊慌失措,大叫着:“爸!妈!快出来救我啊!”父亲闻声跑出来喊了一句:“灰子!打死你!”喝住了灰狗。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条叫小白的狗。它是一条宠物狗,毛色很好,个头中等。而且不挑食,吃得比猪好点儿而已,很好养。
小白是父亲在一次走亲戚的途中捡回家的。实际上,确切地说,是小白非要跟着父亲到我家来的。小白在火车上的时候,一直粘着父亲不走,父亲下火车,它也跟着下了火车,跟着父亲到了我家里。那种毫不认生劲儿,好像父亲本来就是它的主人一样。
小白成为我家的一员后,给我们兄弟姐妹四个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乐趣。后来,小白做妈妈了,生了一窝毛绒绒的小狗,个个可爱漂亮。断奶后,只留了其中一只小狗,我们叫它小小白。
我永远忘不了那年的初冬,小白拖着一条被打折的、血肉模糊的后腿,爬回家后已经奄奄一息。不用说,是想吃狗肉的人类,对小白下了毒手啊!
小小白发觉小白伤势严重,舔着小白,喉咙里呜呜嘤嘤着……小白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小小白,流泪……
这时,围拢来些许村里人,看到小白伤成那样,就请示父亲母亲,要将小白尽快打死,剥皮吃肉……父亲见小白根本无法挽救,就答应了,让人将小白拖到我们看不到地方去处理了。
在用榔头打死小白的过程中,小白叫唤得撕心裂肺,小小白老远听着小白的声音,叫着、呻吟着,悲痛欲绝……我抱着小小白,潸然泪下……
晚餐桌上,多了一大盘肉。我吃了一块,感觉味道是从来没有吃过的。问了母亲一句:“这是什么啊?”妈妈说是狗肉,杀了小白后,送来一条狗腿……
我心口一紧,胃里翻江倒海,吐得稀里哗啦,直到实在没什么食物吐了后,才渐渐平复下来。
然而,更凄惨恐怖的一幕发生了——我看见小小白,啃着小小白的骨头!我疯了一样抢过小白嘴里的骨头,丢得远远的……
然后,我病了,病得很重、很重……多年来,无法治愈。这就是我一直特别爱狗,但从来不养狗的心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