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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笼里的光晦暗不明地摇摆着,貌似下一秒就会归为死寂。可是它昏黄的颜色透过艳色的灯笼,却平添着一份温暖。
我想起来了,这光是不会因为凛冽的寒风而熄灭的,它不是火光。
渐渐的,那抹炽热的橘色与印象里她的提灯的光重叠在了一起,跳动着,一时竟分不清了现实和过往。
大年三十......
家乡的年味总是格外浓烈,团聚的时刻,春晚开播的时刻,却又给我添了一丝紧张感。
我怕极了鞭炮声和一切刺耳的声音,在同龄的孩子用小鞭炮来庆祝新春的时候,我只敢躲在房间里捂着耳朵,我从未真正欣赏到烟花一刹那绚烂的美好,每当有刺耳的声音,我都希望这个世界是无声的,虽然这是不可能的。
“让我们用倒数来迎接新的一年吧,五,四,三,二......” ,蓦地,天空被绚烂的色彩照的发亮,四处都响起了鞭炮的声音,我的血液顿时凝固了起来。
“走龙灯”开始了。
这是家乡不变的热闹习俗,一段公路早早地被封了,各个穿着龙狮衣服的人在街边舞动着,街上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撑起了一条贯穿马路的“神龙”,孩子们便开始“钻龙灯”,在“神龙”下面窜来窜去,好不快活。“神龙”浑身金灿灿的,被光照的发亮。当然,伴随这一切的,还有令人害怕的鞭炮。
在我无数次的抗议后,还是被家人拖了出去,美名其曰“长女要给小孩子们带好头”,年纪幼小的我一点都不理解这句话,心中满满都是毫不夸张的悲愤和对跨年活动的怨念。
我噙着泪水走在那条长龙的下面,用双手捂住耳朵,家里比我小的孩子都兴高采烈地开始进行了活动,我感到有些丢脸,刚想克服困难,就被爆炸声吓得收了手。
渐渐的,我的手酸了,看着走在前面的亲戚,咬了咬嘴巴,放弃了让他们走慢点的念头,默默低着头跟在了后面。
好冷.......好想回家......
呆滞地跟着亲戚们走到了亭子的二楼,湖面都结冰了,寒风阵阵,低着头,透过泪光,我忽然看到了一抹炽热的橘色。
比我大一些的少女穿着正红色汉元素的裙子,手上提着一个做工精美的花灯。
灯上画着正红的梅花,配着那火光,仿佛正在灼灼燃烧。少女似乎是意识到有人在盯着她看,便抬头往亭子的二层望去,我立马避开了视线。
过了没多久,便听到几声软绵绵的呼唤声,这声音越来越近,一个红衣少女提着一盏灯笼走来,我认出她便是那个在亭子下的姐姐,默不作声,只期望她叫的不是自己。
“小妹妹,你觉得我的灯笼好看嘛。”
真是奇怪的人,一上来便问别人自己的东西好不好看。
我继续默不作声,她将灯笼高高提了起来,火光映照在我的脸上,她忽然笑了,带着甜甜的梨窝:“我就说嘛,原来你是不开心啊,是被家长训斥了吗?”
我看着她站在暖暖的光里,仿佛是梦中的楼上月下,站着有些不真切的她。
“你不开心的话,我们去窜龙灯,再放一些小鞭怎么样.....”
“不好!非常不好!”又是一个让我放鞭的,我怒了。
她愣了一下,整了整被风吹乱的长发,衣服上充满古风气息的长长飘带“啪”的一下打在了我的脸上。
“........”
“啊啊,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
“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个东西,你等我一下,别走啦。” 她把灯笼往我手上一放,就提起裙摆跑了起来。我扭过头,确认亲戚们还在一边聊天后,安心地叹了一口气。
我抱着灯笼坐在一旁,轻轻触摸着上面精美的编织物,倒是不少人被灯笼吸引了目光,频频回头。
暖暖的光映在脸上,我莫名其妙地丢了一丝紧张感和生气的情绪。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裙角,便抬起了头,看到她手上拿着的东西,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买了鞭炮?”
"名字叫仙女棒,我看很多很小的孩子都玩这个,你也不会害怕吧?"
是那种没有声音的小鞭
她点燃了引子,刹时,簌簌的火花炸了出来,她握着长长的手柄处,幼稚地挥舞着,我看着那如同烟花般绚烂的,花火散出的亮光,笑了起来。
那一夜虽是同道,却终是殊途。我离开了家乡数年,再也没见过她,可是那簇跳动的火光,依旧明晰地存在在我的记忆深处。
中秋节到了,孔明灯不允许被放飞,学校便让个别同学在孔明灯上写下期许,不允许点燃灯芯,挂在班级后面搭好的长线上。我看着这只表面上还是空白的孔明灯,竟想起她手上那只有着精美雕镂的花灯。
一笔,一画,一字,一行,在黄色的灯面上彷徨,有些旧事不可忘,我带着她和花火给予我的温存,写下真挚的愿望。
再望一眼那孔明灯,依稀间,我恍惚在其中看到了一丝花火,和记忆中她的提灯的,以及手上挥舞的花火,一起灼热了我的愿望,给予了我力量。